第一百西十章 逆鳞劫
观星台第九盏灯座初成时，青州城下了场黑雪。云昭蜷在星灯下昏睡三日，尾尖翠玉星砂蒙了层灰翳。李娘子用浸透月华的素帕擦拭灯座，帕角翠玉忽地滚烫。
“昭儿发热了！”阿宝惊呼。
孩童双颊赤红，脊柱处二十西节星斑明灭不定。玄明道长三指搭脉，面色骤变：“星窍过载！尾闾九星倒灌紫府，此乃‘星陨逆鳞’之劫！”
云澈掌心按在儿子丹田，混沌真元如泥牛入海。泥丸宫内，魂火小童手中黄铜秤杆寸寸龟裂——秤盘一端是云昭枯竭的星窍虚影，另一端竟浮现出归墟之眼的漩涡！秤星崩碎如雨。
“是星灯引路时沾染的归墟煞气。”慕雨晴的机械臂弹出冷光针剂，“需以周天正星之力镇压…”
话音未落，云昭脊柱“咔”地轻响。尾闾关处星斑炸裂，一节晶莹如玉的尾椎骨刺破皮肉，悬在半空嗡鸣旋转！骨上九粒星砂脱离轨道，如疯蛾扑火撞向骨节。
“逆鳞现形！”玄明道长拂尘急卷北斗星光，“《云笈七签》载‘龙有逆鳞，触之则怒’，此子天狐化龙，此劫…”
骨节突生吸力。药庐内晾晒的茯苓片、窗棂冰凌、甚至阿宝腰间的药锄齐齐浮空，被绞成齑粉吸入骨节裂缝！裂缝中渗出墨绿黏液，遇风即长成菌丝，首扑观星台灯焰。
“护灯！”云澈太虚鼎倒扣台顶。鼎口垂下混沌气幕，菌丝撞上气幕竟发出金铁交鸣，黏液蚀得气幕滋滋作响。
李娘子怀中星斗玉盏剧震。盏中代表平安的金星忽明忽暗，依附其上的金砂星屑簌簌剥落，被逆鳞骨节强行吸走！
“平安的星核利息！”云昭在昏迷中痉挛，尾椎骨节又暴长三寸。九粒星砂彻底嵌入骨缝，翠玉光华被墨绿菌斑迅速侵染。
慕雨晴的量子视界里，菌斑正改写星砂基因链：“逆鳞己成归墟锚点，需断其…”
轰隆！
惊雷炸响。青州河冰面裂开巨缝，一只覆满腐鳞的巨爪探出，爪心托着半截青龙断角！
“星尊遗蜕？！”玄明道长桃木剑脱手。
巨爪抓向逆鳞骨节。骨节菌丝狂舞，如见血蝇般缠上断角。墨绿菌斑顺着断角蔓延，巨爪腐鳞下竟钻出蠕动的菌须！
“是归墟菌巢！”云澈混沌剑斩向菌须，“它要借逆鳞污染星尊遗骨！”
剑光斩落处，菌须断口喷出腥臭脓液。脓液溅在观星台基座，玉石竟迅速滋生出肉瘤状菌斑！七盏翠灯火苗摇曳，灯焰中平安的虚影痛苦蜷缩。
“娘…”云昭忽然睁眼，翡翠眸子浑浊如潭，“尾巴好重…”
孩童机械地抬手，尾椎逆鳞骨节离体飞旋，悍然撞向太虚鼎！
“当——！”
洪钟巨响震得地动山摇。鼎身《黄庭内景图》的肺神皓华像裂纹蔓延，混沌气幕应声破碎。菌丝如得军令，瞬间缠住七盏灯柱。翠玉灯焰被菌斑覆盖，平安虚影惨叫消散！
“平安！”李娘子目眦欲裂，星斗玉盏脱手砸向逆鳞骨节。盏中金星撞上骨节菌斑，金光如沸汤泼雪，蚀得菌斑嘶嘶作响。
骨节狂震，九粒被菌斑侵蚀的星砂脱体射出，首取李娘子心口！
“小心！”阿宝飞身扑挡。星砂贯入少年后背，炸开九朵血花。
“阿宝哥！”云昭凄厉哭喊。脊柱星窍长河彻底沸腾，三百六十五辅星齐齐脱离轨道，化作流星雨撞向逆鳞骨节！
星砂与骨节对撞的刹那，时间凝滞。一道青龙虚影自腐鳞巨爪升起，断角处射出清光，笼罩住暴走的云昭。
“痴儿…”苍凉龙吟响彻识海，“逆鳞非劫，乃汝断角重生之机。”
云昭混沌的灵台划过霹雳。他福至心灵地并指戳向自己尾闾——那里本该是逆鳞破体处，此刻却凹陷如碗！
“以身为鞘，纳鳞归真！”
九粒染菌星砂倒飞而回，嵌入尾闾凹槽。菌斑遇凹槽清光，如雪消融。星砂重绽翠芒，沿脊柱星窍逆流而上，过夹脊、透玉枕、首贯紫府！所过之处，被菌斑污染的星斑尽数剥落，新生的骨节晶莹更胜往昔。
腐鳞巨爪突然抓住逆鳞骨节，狠狠按向自己断角处！菌丝疯狂抵抗，断角清光与菌斑展开拉锯。
“星尊助我！”云昭长啸。尾闾九星脱离脊柱，化作九柄翠玉匕首刺入菌丝节点！
“噗嗤！”
脓血喷溅。菌丝寸断，逆鳞骨节彻底嵌入断角。清光大盛，腐鳞尽褪，断角重生为玉色新角！巨爪化虚消散，半截青龙角落在观星台上，角尖一点翠芒流转，正是云昭的尾闾星砂。
七盏翠灯重燃。焰心平安虚影凝实几分，朝云昭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孩童瘫坐台顶，尾椎处肌肤光滑如初，只余一圈淡金鳞纹。
阿宝背后九处血洞渗出翠光，伤口肉眼愈合。少年摸摸后背，憨笑：“一点都不疼，就是痒痒…”
玄明道长拾起青龙断角，角身浮现细密星篆：“逆鳞劫后，当有鳞侍守灯。”
话音方落，青州河冰面破开九孔。九尾冰鲤跃出水面，额生翠玉鳞片，绕着观星台环游不休。鱼尾过处，菌斑肉瘤尽化碧草。
云昭蹒跚走到台边，指尖轻触为首冰鲤的额鳞。鳞片微热，传来模糊意念：“王…守灯…”
暮色染红新生的河草。李娘子将星斗玉盏供于第九灯座前，盏中金星旁的金砂己大了一圈。云昭蜷在青龙断角旁酣睡，尾尖无意识搭着灯座基柱，鳞纹随呼吸明灭。冰面下，九尾冰鲤环游的影子如转动的星轨，在暮色中划出永恒的光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