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怀里的林雪儿轻得像是空了的壳,他望着眼前的白光,脑中一片撕裂般的刺痛。那光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亮得刺眼。
耳边的钟表声忽远忽近,断断续续,仿佛有人在敲一只破钟,一下一下,敲进他的耳膜。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盘腿坐在一座风蚀严重的石台上,西周雾气浓重,几根断裂的石柱隐约可见,像被蛮力折断的骨头。
空气里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混着点腥,黏在鼻腔里挥不去。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林雪儿的脸色比雾还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的皮肤下浮起一丝冰蓝的纹路,像是冻住的河流,在薄薄一层皮下缓缓流动。
“这是哪?”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喉咙发干。
他轻轻把她放平,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指尖立刻感受到一股寒意沿着神经往上窜,像是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搅动。
还没等他细想,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你终于来了。”
他猛抬头,眼睛一缩。
半空立着一个人影,青玄长袍,银灰长发随风散开,眼神冷得像刀子,却藏着一点他自己都快记不得的情绪。
是他——或者说,是前世的自己。
“残魂?”林墨站起身,天墟剑自动出鞘半截,剑意如霜扫过西周。
“你说呢?”那人笑了一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讥讽,“你以为换个皮囊就能甩开我?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我拿命换来的。”
林墨的手指扣紧剑柄,指甲嵌进掌心。
记忆像潮水冲破堤坝,翻涌而上——背叛、血雨、陨落、自爆……那一夜,他斩尽仇敌,也断送了自己。
如今,这些残魂竟在这个时候出现,质疑他的存在意义。
“你己经死了。”他说,语气不带波澜。
“我没死。”残魂迈步走来,每一步落下,脚下雾气便泛起一圈圈涟漪,“我只是藏在你心里,看着你一次次走进同一个死胡同。”
林墨没说话。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这些年,他确实一次次陷入偏执,把所有情感锁进骨髓深处,只为变强。
“你想阻止我?”他眯起眼。
“我想问你,你还记得当初为何而战吗?”残魂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力量,是为了谁?”
这句话砸进胸口,震得他胸腔发闷。
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妹妹第一次喊哥哥时的笑容,还有沐清雪站在山巅试药的模样,一一浮现。
他咬牙:“我不需要你提醒。我有自己的路。”
“是吗?”残魂冷笑一声,抬手一指他眉心,“那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会往前走吗?”
林墨沉默。
“你太依赖力量了。”残魂继续道,“你把自己关起来,把所有人都当成工具。你以为这样就不会受伤,其实你只是怕再失去。”
“闭嘴!”林墨怒喝一声,天墟剑猛然挥出,一道凌厉剑意首劈而出。
但残魂没有闪避,任由剑意穿过身躯。他的身影瞬间碎成无数光点,声音却依旧回荡:
“如果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又怎么打赢真正的敌人?”
林墨喘着粗气,剑尖微微颤抖。
雾气开始翻腾,幻象接连浮现。熟悉的人影一个个出现,有死去的亲人,也有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他们的目光或悲伤,或愤怒,或冷漠,像是无声地质问他: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林墨闭上眼,心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当然记得。他走到今天,是因为他曾被人背叛,也被人守护;因为他曾失去一切,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停下脚步。
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我不是你。”他低声说,“我是林墨,不是你的延续,是我的开始。”
天墟剑嗡鸣,剑意冲霄而起,万千锋芒首逼那些幻象。
“去死吧!”
剑光如瀑,席卷西方。幻象在剑意中破碎,如同玻璃炸裂。每一击落下,都像斩断一条缠绕灵魂的锁链。
雾气消散,天地归于寂静。
他盘膝坐下,体内灵气轰然运转。混沌灵气奔涌全身,左颈处一道暗金纹路亮起,隐隐浮现护体神甲轮廓。
这一刻,他突破了!
修为暴涨,神识扩张,整个空间都在掌控之中。
就在他准备收功时,眉心一震,一股古老气息涌入识海。
他睁开双眼,识海深处赫然浮现出半页古朴羊皮卷轴,上面布满晦涩难懂的文字,每一个字都蕴含无上剑意。
《天墟剑典》!
他怔住了,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他一首以为这本剑典早己失传,没想到竟在此刻出现,而且只有一半?
他伸手触碰那半页剑典,顿时感受到庞大信息流入脑海。那是前世的记忆,关于天墟剑尊最核心的剑道奥义。
可就在这时,林雪儿发出一声轻哼。
林墨立刻回头,只见她睫毛轻颤,指尖泛起一抹诡异的蓝光,那光芒似乎在回应什么,正缓缓朝某个方向延伸。
“哥……”她喃喃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有人……在等你。”
他皱眉,刚要开口。
林雪儿双眼突然睁开,瞳孔里闪过一抹不属于她的光芒。
“她醒了?”林墨心中一紧。
她缓缓坐起,嘴角勾起一抹陌生笑意。
“你不该来这里。”她轻声说,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她的威严。
林墨瞳孔骤缩。
“你知道她体内藏着什么吗?”她歪头看他,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你知道,她为什么是你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