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剑锋劈开雨幕时，整片天空裂开了道口子。焦黑的草叶在气浪中翻卷成灰，碎石崩溅到南宫瑾脚边才停住。他踩着半截断剑往前走，锦袍下摆扫过龟裂的地面，像被风吹散的纸钱。
“雷劫没劈死你。”南宫瑾把玉简贴着耳畔晃了晃，“倒把宗门大钟震得嗡嗡响。”
林墨右手还攥着剑柄，掌心纹路里渗出暗红。那股灼烧感正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滚烫的铁水。他盯着腰间青铜镜边缘泛起的幽蓝，喉结动了动：“黑市。”
南宫瑾忽然伸手按住他肩头。三更天的风裹着槐花香掠过脖颈，惊得他后颈汗毛根根竖起——方才站的位置左侧三寸，此刻钉着半截断箭。
“卖丹药？”老掌柜从柜台底下摸出铜算盘，枯枝般的手指在珠子上叩出闷响。
林墨将青瓷瓶推过去时，袖口滑落的银链擦过木纹桌面。瓶身刚触到对方指尖，外头突然炸开瓷器碎裂声。三个蒙面人撞破窗棂的瞬间，他闻到了硫磺混着腐叶的味道。
第二个人倒下时面具裂成两半，露出紫霄宗弟子腰牌上的飞鹤纹。林墨屈指弹出最后一缕寒雾，看着那张年轻脸孔抽搐着抓挠咽喉，忽然想起半月前演武场比试时，这小子跪在阶前磕头如捣蒜的模样。
“他们盯上你了。”老掌柜往炉膛里添了块赤晶石，火光映着他浑浊的眼球，“今早有人悬赏你的左手。”
林墨转身时带翻了条凳。金属碰撞声在身后响起，却不是兵器出鞘——是少年颤抖的牙关磕碰声。那孩子蜷在墙角，裤管下的小腿布满蜈蚣状疤痕。
“蚀骨蛊发作第七日会全身溃烂。”少年捧着瓷瓶的手抖得厉害，“我妹妹……她咳出来的痰里有血丝。”
林墨从内袋摸出解毒剂，金属瓶身沾上少年冰凉的指尖。月光透过瓦缝照在他袖口，显出几道新鲜的抓痕。
巷尾传来异响是在他数到第十七块青砖时。尸体坠地的闷响混着血沫里的泡沫音，让林墨想起去年冬天宰的那头肥猪。紫衣男子抓住他手腕的力道超出预期，指甲甚至抠进了皮肉。
“小心……他们来了……”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间变成咯咯声。林墨蹲下身时注意到尸体耳后新月形烙印，那是用烧红的铜钱压出来的。当他首起身，五道身影正好堵住房屋两端的出口。
领头那人甩刀的动作很慢，慢得能让林墨看清刃面反光里自己扭曲的脸。他踏出第一步时，右耳突然失聪——雷暴炸开的瞬间，整条街的玻璃同时迸裂。
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痕迹。林墨舔掉嘴角咸腥，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积水里摇晃。某个蒙面人捂着断臂跌进煤堆，火星腾地窜起来，照亮他腰带上挂着的青铜镜。
镜面映出的不止是打斗场景。当第七个紫霄宗杀手捂着喉咙栽倒时，林墨看见自己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猩红。那种灼烧感又回来了，比先前更甚，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血管里来回穿刺。
南宫瑾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拎着半壶清酒踱进巷口，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让林墨想起刑堂里的审讯鼓。两人对视片刻，后者忽然甩手将酒壶掷向空中。
“接好！”南宫瑾喊声未落，三支淬毒弩箭己钉进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林墨跃起时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酒液在半空泼洒成弧线，混着他的冷汗坠入尘埃。当第十个敌人倒下，他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细密的噼啪声，就像春日里爆裂的竹笋。
地道入口处的藤蔓还在晃动。林墨扯下挂在肩头的半片衣襟，发现掌心多出三枚月牙形血痕。南宫瑾靠在石壁上擦拭佩剑，忽然指着前方阴影：“那个偷窥的，要放他多久？”
林墨没有回头。他握紧微微发烫的青铜镜，任由血迹在镜框雕纹里凝固成深褐色。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一下，两下，第三下卡在某个尖利的啸叫里。
“让他去给宗主报信。”林墨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蛛网状青纹，“就说紫霄宗的人，在黑市收买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