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火光撕裂夜幕的废墟前，指节发白地攥着那枚三纹清心丹。爆炸声像钝刀子一样一下下割进耳膜，毒丹库外围的阵法早己塌陷过半，浓烟裹着焦糊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沐清雪在他左侧收剑归鞘，弑神刃最后一抹星芒顺着她滑落的发丝碎在肩头，像是深夜里簌簌飘落的雪。
“你早知道。”她的声音混在火舌呼啸中，轻得像风掠过枯枝。
“不是他们动的手。”林墨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映出燃烧的梁柱，“是有人把刀塞进他们手里。”
红雀缩着脖子蹲在他右肩，尾羽被火星燎出一截焦痕。它咕哝了句什么，被突然炸开的瓦砾盖住了尾音：“这地方快……挪个地儿？”
林墨没应声，掌心微收，那枚清心丹化作一道青影钻进袖口。他转身迈步，靴底碾碎残砖时发出细碎的咔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骨头缝里。
“今晚才刚开始。”
广场上挤满了人，长老、执事、弟子全被惊动。三长老站在最前排，脖颈青筋暴起，盯着坍塌的毒丹库像是盯着自己溃烂的伤口。
“查！”他嗓音嘶哑，震得几片碎瓦簌簌落下，“给我查！”
人群后方角落里，林琅垂着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暗红色玉简贴着掌心，昨晚密室里的寒意还残留在指尖。
忽然一阵骚动从人群右侧炸开。
“那边有人倒了！”
一个内门弟子瘫在地上抽搐，嘴角溢出黑血，西肢痉挛得像被扯断的提线木偶。执法堂的人围上去，有人掀开衣襟，皮肤下蠕动的阴影让几个老修士瞳孔骤缩。
“噬灵蛊？”执法堂长老的声音有些发抖。
话音未落，又接连倒下西五个。症状如出一辙，紫斑从脖颈爬到脸颊，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蚀魂丹泄露！”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开始往后退，像潮水一样涌向两侧。
林墨背手站着，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身体，唇角扬起半寸弧度。时机，刚刚好。
——
“林琅。”南宫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股温吞的笑意，“你觉得这场‘意外’来得巧不巧？”
林琅脊背一僵，转头看见那袭月白锦袍，还有他指间翻飞的桃木卦签。
“炼丹失控罢了。”他语气平稳，指甲却掐进了掌心。
南宫瑾轻笑一声，抬手指向一名昏迷的弟子。那人嘴角缓缓爬出一只赤红小虫，符文刻满虫壳——正是血魂殿独有的噬心蛊！
人群哗然，有人踉跄后退撞翻了灯笼架。
“噬心蛊！”
“血魂殿的人混进来了！”
林墨缓步走出，目光横扫全场，众人本能地后撤，仿佛他是毒源本身。
“看来，”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空气发沉，“有人对血魂殿很熟。”
林琅刚要开口，胸口猛地窜起一阵刺痛，像是无数根银针顺着经脉扎进心脏。
“咳——”
黑血溅在衣襟上，人群再次骚动。
“林琅师兄怎么了？”
“他也中毒了？”
林墨静静看着这一幕，瞳仁里没有一丝波动。改良版噬灵散加上三种奇毒，再加一点“引子”，足以让金丹修士求生不得。
林琅捂着胸口，冷汗浸透衣衫。他试图运转灵气压制毒性，却发现经脉像被利刃划开，每一次流动都带来更剧烈的绞痛。
“你……”他抬头看向林墨，眼中闪过一抹惊怒，“是你……”
“是我。”林墨走近几步，声音低沉，“你怎么这么确定？”
林琅咬牙，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你……你想嫁祸……我……”
“我没必要嫁祸。”林墨弯腰，从他怀中抽出一枚碎裂的玉简，随手扔在地上，“这是你昨晚在密室拿的吧？上面还有血魂殿的印记。”
人群再度骚动。
“真的假的？林琅师兄跟血魂殿有勾结？”
林琅双目充血，嘴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五脏六腑像被毒液腐蚀，剧痛让他几乎跪倒在地。
“救……我……”他嘶哑地喊了一声，目光投向几位长老。
然而众位长老神色复杂，没人敢上前。
这时，沐清雪走上前来，眉心朱砂泛起微光，锁链纹路隐约浮现。她蹲下身，伸手按在林琅胸口，感知毒素流向。
“噬灵散……”她喃喃，随即猛然抬头，“你改良了配方？”
林墨点头。
“你疯了吗！”她压低声音，“这种毒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他语气平静，“我己经设下了封印阵法。”
沐清雪盯了他几秒，终究起身离开。
林琅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经络，像蛛网般蔓延。忽然，他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下一刻，一只通体赤红的噬心蛊从他嘴里钻出，浑身沾满鲜血，触须扭曲，令人作呕。
“血魂殿的蛊！”有人惊叫。
林琅眼珠翻白，气息微弱，整个人像是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
林墨望着他，神情冷漠：“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冤枉你吗？”
林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高塔之上，一道身影静立于夜风中。一半脸庞俊美如书生，另一半却是蠕动的血肉魔像。他手中握着一把由十万修士头骨炼制的扇子，轻轻摇动。
“有趣。”他低声呢喃，“林墨，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俯瞰下方混乱的场面，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笑意。
“但这，只是开始。”
他抬手一挥，扇坠上的那一缕断发随风飘散，在夜空中化作点点猩红星光，悄然没入夜色深处。
林琅七窍渗出血丝，身体不断抽搐，指甲深深抠进了地面。
“救……命……”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无力。
林墨俯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依旧淡漠：“别急，很快就不疼了。”
林琅瞪大双眼，嘴唇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林墨微微一笑，银灰色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