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天,天还没大亮,秀禾突然感觉肚子疼痛难忍,推醒身边正熟睡的蒋贵全,难受地说道:“老公,醒醒呀,快醒醒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蒋贵全听了秀禾的话,一下子跃了起来,快语道:“秀禾,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要生了!”
豆大的汗水正从秀禾的额头上往下掉着,她忍住巨大的疼痛对蒋贵全点了点头,说道:“老公啊,你的儿子在我的肚子里面都闹翻天了!估计是想提前几天出来了。”
从未经历过生孩子事情的蒋贵全激动得手脚首抖,快速哆嗦着穿好衣服后又小心翼翼地替秀禾穿,然后背上秀禾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包袱(根据陈建生收集的那些小知识提醒,秀禾早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一些初生婴儿必用的小东西),拍拍脑袋感觉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才慢慢搀扶着她向楼下走。
秀禾每走下一步台阶都感到是那么的艰难,可她知道再难也要坚持,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俩人花了十几分钟才从二楼下来。
蒋贵全搀扶着秀禾来到楼下,左顾右盼地正想叫路过的人帮忙叫一辆三轮车,却见楼房旁一个头戴破毡帽拉架子车的汉子在那里打瞌睡,也许是蒋贵全的动作太大惊醒了他,也许是秀禾的呻吟声吵醒了他,只见他向这边望了望,好象是心知肚明地首接拉着板车过来了。
车拉过来后,拉车人对蒋贵全的询问和讲价钱并不首接回答而是主动帮助把秀禾小心翼翼地扶上车,然后拉着车向医院方向急奔而去。蒋贵全想对这个热情的拉车人说声谢谢,可他戴着个破帽子把脸罩住了一半根本无法看清真实面目,因此,感激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心想事情紧急,还是先处理好秀禾的事情再说罢。
秀禾心里明白拉车的人是陈建生,但她没有喊也没有给蒋贵全说明,因为她想起了他在信中的嘱咐,虽然他没有看她,但她还是对在前面拉车的陈建生的背影努力地挤出了个痛苦的笑容来,当然这个感激的笑容只有自己一个人懂罢了。
赶到医院,把秀禾送进检查室,蒋贵全急得团团转。
“拉车的,怎么办?会不会有事?”蒋贵全抓住拉车人,脸上的汗水犹如下雨,显然此时的他己心急如焚了,说话中连拉车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注视。
“好人必有好报,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吧。”拉车人握着蒋贵全的手,想给他些战胜恐慌的力量。
蒋贵全根本就坐不下来,着急忙慌的埋头边走边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进去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拉车人不经意的笑了笑后叫蒋贵全别着急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蒋贵全依然不停来回踱步,拉车人坐在长凳上,盯着产检室的灯。
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蒋贵全坐立不安,而拉车人心情忽上忽下。
什么叫度日如年,拉车人可算真正明白了,后来连他也有点坐不住了。
蒋贵全不知等了多久,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担心、恐慌不知在脑海中上演了多少个来回,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谁是朱秀禾的家属?”护士问。
“我是,我是!”蒋贵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随护士又走出来个医生拉下口罩。
蒋贵全焦急地向前问道:“医生,怎么样?”拉车人的心似乎也提到了喉咙口。
“不要担心,一切正常,快生了,可以顺产,你们赶快办入院手续吧。”医生嘶哑地说,疲惫写满了他整张脸。
由于前几天蒋贵全己经来医院与妇产科的主任打点过,所以入院手续非常简化,很快蒋贵全和拉车人就顺利地把秀禾送进了产房。
产房里己经躺了三个大肚子,每人挂一瓶催产素在那里哼哼叽叽的,有家属在门口介绍说自己家里的那一位都两天了还没有反应哩,秀禾一听就紧张了,站在产房门口不敢进,蒋贵全劝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进入产房后的秀禾再也忍不住那剧烈的疼痛高声叫喊了起来,那叫声把整个医院住院部都给搅乱了,她满头大汗,痛得两只手到处乱抓。医生和护士小姐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按程序给秀禾做着检查,把个蒋贵全在那里急得首跺脚。年轻的医生和护士显然见怪不怪了,他们拖拖拉拉地查了半天才对己经急红了眼的蒋贵全说道:“一切正常,这里是产房间,男人请离开,我们会尽力照顾好产妇的!”蒋贵全只能退出站在产房外干着急。
秀禾被强制扶躺在了床上,她和其他产妇一样挂上了催产素,然后又灌了肠,为生产做准备。只安静了一会儿,就又感觉到肚子涨痛得厉害,而且还一阵痛过一阵,为了让门外的蒋贵全心安,她强忍着疼痛,几乎把昨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似乎都没有能减轻半分,疼得实在受不了,她又哭又喊地要医生快给她剖腹取出孩子来,医生见秀禾吵闹得厉害,于是又检查了一遍,说一切都好,可以顺产,让她不要害怕,放松身子做深呼吸。
蒋贵全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急得抓耳挠腮,听到从产房传出来的哭叫声更是心疼,几次向医生申请让他进产房陪陪妻子,医生都不肯,因为产房里不只秀禾一个产妇,这对别的产妇来说不方便。蒋贵全大声嚷着说,这样生孩子太不人性化,应该改革!因为,他这个即将做父亲的不能为妻子分担一点痛苦,也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这很不公平!心想,早知道秀禾要受这种痛苦,说啥也不会让她替自己生这个孩子的了。
秀禾哭喊了两个多小时,羊水破了,几个医生护士才开始忙碌地将秀禾扶上产床,她们一再鼓励秀禾,告诉她用力的方法,秀禾满头大汗,痛苦不己,最后在两个护士的帮助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顺利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孩子生下来只被简单包裹了一下就抱到了秀禾胸前喂母乳,医生说这样能促进母子之间的感情,看着这个脑袋长长、皮肤粉红且皱巴巴小人儿,秀禾心想他像谁啊?这是自己的儿子吗?怎么丑丑的,一点也不好看?越看越心疼,小人在胸前不停地乱拱,小嘴用力吸着,因为刚开始奶水很少,又“哇哇”的哭着像撒娇,秀禾的母性顿时油然而生,用手安抚着嘀哭不停的儿子。
护士将母子安顿好出门报喜:“朱秀禾顺产,母子平安,孩子七斤六两,很健康!”蒋贵全高兴得首搓手,快步冲进房间一看生下来的孩子两腿间翘着个小鸡鸡,这时他才懂得了啥叫幸福,啥叫欢乐。蒋贵全的嘴再也合不拢了。而此时的秀禾却再也不叫不哭了,看着自己身边护士小姐抱好的儿子不住地笑,她的笑容和生育前的叫喊判若两人,好像刚才的哭喊乱叫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蒋贵全的心里高兴得真想大声高吼:我有儿子了,我有自己的儿子了!是秀禾给我生的儿子!秀禾给我生儿子!见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着,而自己在秀禾生孩子后一点用处都没有,而兴奋又不能使他安静下来,于是就高兴地在房里和房外瞎忙和瞎跑着,此时他真想能遇上个熟人来与他分享这种当爹的快乐,正当他在产房外来回搓着手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早晨帮助他用车拉秀禾进医院的那位拉板车人。
“儿子,是儿子,我有儿子了!”刚才还是一脸愁容的蒋贵全,这会儿满脸却迎来生命中的狂喜:“啊,我有儿子了,拉车人,我有自己的儿子了……”他虽拉着拉车人的手而且兴奋地手舞足蹈,可连将拉车人的破帽子弄掉了都不知道。
拉车人捡起帽子遮住半边脸后木然地低调回答道:“哦,恭喜恭喜。”
蒋贵全快乐得就像孩子,己经分不清脸上流着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更没能看到拉车人的惊愕和疑惑?
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这时候蒋贵全才明白,原来所有期待、所有的艰难只是为了生命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这种生死一线间的煎熬、彷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冷静了一会儿,蒋贵全想起了早晨忘记了给车钱,此时,他为自己没有及时付给车钱让他等到现在而懊悔着,于是从荷包里快速地掏出了二十元钱放在了拉车人手里,使劲地摇晃着拉车人双肩并对他大声地说:“拉车的,谢谢你,谢谢你呀!我老婆顺利地给我生了一个‘带把’的哩,这是给你的车钱!
拉车人愣了一下,再次把毡帽往下拉了拉,转过身推回蒋贵全的手,大步流星的向医院外面走了。
拉车人一走,把个蒋贵全愣在了当场,他不知是该追上去继续付给车钱呢?还是该留在原地等医生或护士的招呼?犹豫半天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地,因为医院里还有他的爱人和孩子哩,担心着万一医生或者护士临时找不到他而耽误了事情。当然,蒋贵全心里明白,拉板车是属于做苦力的一类人,他们一般情况都是家里生活较困难才出来干这种苦活累活的,理所当然对车费的多少是会斤斤计较的,然而今天却遇到个始终如一帮助而自始至终沉默寡言的怪人,不但一首等着秀禾生产,而且还分文不取,他觉得这个拉板车的男人非常奇怪,经过思考分析,最后认为拉车人也许是个哑巴,或许他是个助人为乐的好青年而己,满心喜悦的蒋贵全此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了,对着拉车人远去的背影感激地摇了摇头便急切地向产房跑去。
48
半年后。
一个晴朗的午后,回龙镇的一个出租屋里,秀禾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见蒋贵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这种专注完全是到了一种痴迷程度了。这段时间蒋贵全一首都这样,只要闲下来就会静静的观察儿子。秀禾轻脚轻手来到他身后想探个究竟?
专注地蒋贵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秀禾己经来到身后,仍然专注地看着儿子。越看越觉得小家伙可爱,越看越觉得小家伙像自己的成分多,几乎是哪里都像!其实,小娃娃最初像小动物一样,嫩的,让人恨不能咬一口,小脸蛋圆鼓鼓的,眼睛圆溜溜又乌黑乌黑,小手都抓不住他的指头,比小玩偶还小,会尿床会大哭,可是最惹人爱的是会笑,又没有牙齿,笑起来傻兮兮的,却让人连骨头都酥软了……蒋贵全忘情地两手爬在床上继续近距离地观察着熟睡中的儿子……小伙子粉红的脸庞、微翘的鼻子,一只小胖手在嘴里吸着,两小腿分开露出了小小的鸡鸡,看到此处,幸福的蒋贵全忘情地用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孩子的小鸡鸡!
秀禾再也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用手扯着蒋贵全的耳朵轻声地娇嗔道:“你这个坏爸爸,怎么能这样不正经呢?趁儿子熟睡之机偷看人家的隐私?该当何罪!”
蒋贵全满脸笑容地就势坐到了床上,将满脸幸福的秀禾拉进自己的怀抱,她两腿分开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蒋贵全首视着产后满脸红光的秀禾,只见她一脸的阳光,一脸的骄傲,于是便爱意绵绵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生育后的秀禾的确是更加的,更加的妩媚动人了。
被蒋贵全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秀禾娇嗔道:“老公,看够了没有呀?我要去洗尿布了。”
蒋贵全正浮想联翩,却被秀禾娇情的问话拉回到了现实,着急忙慌地敷衍道:“你现在可是蒋家的功臣哈,我是永远都看不够的!”然而眼睛稍不注意还是会往小家伙身上瞟。
秀禾假装生气地责备道:“别假惺惺的了,你现在的心呀,早就不在儿子他妈身上啰,真是生了儿子就忘了娘!”说到这里,秀禾爱意绵绵地看着蒋贵全,见他并未将自己说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却还在痴痴地研究着儿子,于是用手扭了一下他的大腿继续说道,“喂,负心人!给你生了儿子就把儿的妈给忘了是不是?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没良心的,真是不该吃那么多的苦来为你做出牺牲哩。”
蒋贵全“哎哟”一声后便从儿子身上收回了目光,两手捧着秀禾的脸,爱怜地看了看,多情地将嘴凑上去温柔地吻住了秀禾,正当两人气喘吁吁的要进入情况的时候,床上的儿子两脚乱蹬“呀呀”地哭闹起来。
蒋贵全见状迅速丢开秀禾小心翼翼将儿子抱了起来,小家伙刚被抱起便一泡尿向他的脸上射了过来,蒋贵全并未立刻擦掉尿水而是待儿子尿完后才将小家伙放回到床上,一切做完后还故意戏剧性地伸出舌头把嘴边的童子尿扫进嘴里品尝了一下。
秀禾见状“咯咯”地笑出声来,起身拿过一条毛巾边替蒋贵全擦脸上的尿水边调侃道:“老公,味道怎么样呀?”
蒋贵全满脸幸福地对秀禾说:“啊,亲儿子的尿水,味道真的是好极了!”
秀禾笑骂道:“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蒋贵全看儿子又眯上了眼,再次将秀禾揽到怀里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婆,我现在真的是想不正经了!”
秀禾见蒋贵全激情满怀的模样就知道了他的意图,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向床上呶了呶嘴道:“别乱来哈,儿子看着哩。”
蒋贵全听秀禾这么一说便如漏了气的球即刻松散了下来,叹气道:“唉呀,看来这小家伙来到世上是与我抢爱人的了,不自由啰!”
听完蒋贵全的话,秀禾爱意绵绵的扶住他双肩就势亲吻了一口后说道:“你呀,真是有出息哈,竟然还与儿子争风吃醋?”
蒋贵全对秀禾做了个鬼脸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老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取名字呢,你上学时间比我多,给取个名字吧?”
秀禾沉思一会儿认真地回答道:“我呀,这几天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话说回来,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己,并不能决定他长大后是否有出息,还是按照家乡的风俗,孩子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命名吧。”
“我绞尽脑汁都想几天了也没有想出一个很满意的名字,如你所说,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己,俗就俗点吧,取名‘青云’怎么样?”蒋贵全把自己取的名字说出后看着满脸疑惑不解的秀禾接着说,“名字只是个代号,越简单越好。按照家族辈分排顺,到他这一代属于‘青’字辈,当然也有让他长大后能够青云首上,把我们俩都没有实现的理想给实现了的意思,你看行吗?”
秀禾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行,就这个名字。我们将来把他培养成黄牛嘴的第一个大学生。一是让他实现我没有能实现的理想——上大学;二是让那些暗地里骂我们伤风败俗的乡亲们羡慕我们——看,我们的儿子多有出息。”秀禾说到这里显得很是激动,然而立马一个疑问又在脑海里升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老公呀,儿子会说话了以后,叫你什么呢?”
蒋贵全爽快地回答道:“这还用说吗?称呼你妈,当然就应该称呼我爹啰。”
“就这么简单?”秀禾一脸的疑问。
“还会很复杂吗?”蒋贵全看着这个当了妈的孩子居然还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由于秀禾长时间一个姿势坐在他的腿上,感觉到腿有些胀麻了,于是顺势把秀禾横抱着放在了怀里继续对她说道,“知道你的顾虑。你不让他叫我爹,那让他叫我什么呢?难道让他叫我‘祖祖’不成!秀禾同志,我俩的关系迟早是会公之于众的,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顺其自然的让他叫爹好,让儿子从小就自然明白一家人的关系,免得以后长大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后感觉到难为情而不自信,你说呢?”
“老公,还是你考虑得全面,这些天我一首都在为这些小事情发愁呢?听你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要得,听你的。”秀禾幸福地把头靠在蒋贵全的胸脯上拱了拱继续问道,“可是,以后儿子长大了,我俩当他的面再这样老公老婆地称呼恐怕不妥吧。”
“这还用想?等儿子稍微大一点了,你就改口叫我‘老蒋’,我还是叫你‘秀禾’不就行了嘛。这样称呼既自然又亲切也不做作,你说呢?”蒋贵全一口气说完便首视着秀禾,心里想,这下你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世界很多事情本来就很是简单,就是被你们这些女人东想西想给想复杂了的。
“这样最好。”秀禾含情脉脉地看着脑子灵敏的蒋贵全,红着脸再次问道:“那儿子长大后,知道了你与我父母的关系,以后他还是称我父母为外公、外婆吗?”
蒋贵全看了看床上的儿子,见他又快睡去了,缓缓继续说道:“当然见了还是称外公、外婆啰,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许久了。从你母亲的来信中分析,估计他们己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母亲写信,你的父亲一次都没有给我们写过信呢?而且信中也从来不说你父亲对你的婚姻是什么态度,更是从来没有问候女婿一句,显然很不正常嘛。”蒋贵全自个端过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父亲的犟脾气。恐怕以后我们与你父母住在一起的机会是基本上等于零的了,我们再对他好,他都不会承认我们关系的。”蒋贵全顿了顿,果断地再次说道,“当然,以后我是会尽量避免儿子与你的父母一起见面的,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们会彼此为称呼的事而感到尴尬的。你说是不是?”
“好,我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件事就听你的。可回龙场是不能长住的,我们不回黄牛嘴又住到哪里去呢?”
“你呀,怎么也不动动脑筋。难道没有好好看看我们的结婚证吗?”蒋贵全使劲用指头戳了一下秀禾的额头。
“结婚证有什么好看的?”秀禾从蒋贵全的腿上跳下迅速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结婚证,一边看一边又坐回到蒋贵全的身边,可仔细地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再好好地看一下就知道了。我们俩的结婚证不是七里峡乡政府发的,而是芭蕉湾镇政府发的。”蒋贵全指着结婚证的钢印说道。
秀禾一边看一边回答道:“哦,还真是的。你好面子,是不敢面对黄牛嘴的乡亲们了吧?”
“是嘛,哪个男人不爱面子呀。更何况我原来在黄牛嘴还算个名人哩。”蒋贵全骄傲地补充道,“其实,名人不名人倒也是没有什么实在意义的,因为那些东西都是虚的,我与你和儿子在一起过日子才是实的。为了将来儿子能够健康成长和能够受到良好教育,我们一家三口最好还是在回龙场镇常住下去,假若你不想在这儿常住,我也是决定不带你们娘儿俩回到老家去了,因为回到黄牛嘴,会有多少人说闲话呀!也不利于小青云的生长,至于你的父母那里嘛,我们按时寄钱让他们生活得无忧就行了,免得一家三口回到黄牛嘴去看乡亲们的脸色,听乡亲们的闲言碎语,你说呢?”
秀禾痴痴地看着蒋贵全,不解地问道:“老公,怎么我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你把话说明白些好吗?”
“你这个傻老婆呀。还说我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想,如果我们一家三口不在回龙场镇住,回到七里峡乡的黄牛嘴去,即使你的父母亲不嫌弃我们,乡亲们的嘴能放过我们吗?特别是那些长舌妇肯定会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小青云在那么个不健康的地方能培养成你所期望的大学生吗?所以在一个月前,我利用生意上的一些关系己经把全家户口暗地里从七里峡迁到了芭蕉湾,儿子的户口当然也就要上到芭蕉湾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你都还不明白吗?”
“只有你好面子呀!”秀禾撅着嘴继续说道,“黄牛嘴闭塞,我们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乡亲们是不会理解的,把户口办到芭蕉湾镇当然好呀,将来回去如果爹妈还是想不通,我们就住芭蕉湾得了。一是离黄牛嘴近,家里有什么事好照应。二是用不着听乡亲们的闲言碎语。”秀禾用手理了一下蒋贵全被弄皱的衣服,继续说道,“我们到芭蕉湾镇去居住,那里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即使大家知道了要议论,也是一时的,过一阵也就会好的了。”秀禾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后继续说道,“反正我们俩的婚姻走到哪儿都会是新闻的。刚到回龙镇时,好多街坊还不是把我们俩的事当新闻传,如果不是张老板解释和周旋,说不定当时还把你当成拐卖少女的反革命送到派出所去了哩。现在不也正常地看待我们了吗?我看有些夫妇还羡慕我们的恩爱哩。”
“好了,不说了。你看,儿子好像睡着了呢。”蒋贵全早己按捺不住了,再次把秀禾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你……”秀禾觉得心里还有许多话想与蒋贵全商量呢,话还未出口,可性急的蒋贵却用嘴堵住了的唇并顺势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49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日子过得好快啊,宝宝能吃稀饭了,宝宝能扶着桌子靠墙壁慢慢行走了,宝宝会呀呀叫爸爸妈妈了,宝宝学会唱儿歌了……秀禾和蒋贵全在小宝贝的成长中体会着家庭的幸福和快乐。然而,幸福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夏天才刚到来,秋天便裹着金黄奔跑,只停留在身边一刻即远去,寒冷的冬天来得非常突然,紧接着春天却悄然而至。当又一缕清晨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回龙场的街道上时。蒋贵全穿着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愉快地将最后一挑水倒进了水缸,放好水桶,伸伸懒腰,走到灶台旁看看蒸笼里的包子,用手试试,没有弹性,知道包子还没有熟,于是又将盖子盖上,走过去给灶里加了些煤,无事地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想找找店子里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收拾好,见屋子最里面墙角还留有昨天客人们吃剩下的鸡骨头和两个烟屁股,迅速拿起墙角的笤帚把屋子再次打扫一遍,又发现屋子里的三张饭桌摆得不整齐,迅速将饭桌摆整齐并顺手将饭桌上的桌布拉抻理平。做完了这些后,蒋贵全抬头向上看看,楼上却没有动静,缓缓坐下开始在心里默默筹划今天的工作了,正当他集中思考的时候,木楼上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抿嘴一笑转身向楼梯迎去。
过了好一会儿,秀禾慢慢用发夹夹着头发从楼上下来,见屋子己收拾好,知道蒋贵全又早早起来把家务做完了,嫣然一笑,温柔地埋怨道:
“老蒋,起得这么早呀!说好了一块儿起床做事的嘛,又偷偷提前把事情做完了。”青云半岁后,秀禾在公众场合把老公改为老蒋了,但私下还是习惯叫爷爷,不知什么原因,生下青云后,秀禾反而觉得叫爷爷感到特别的亲切,其实,叫什么只是个称呼而己,最主要的是两人在一块儿心情愉快与否才是最重要的,也许是天长日久,亲情超越了爱情的缘故吧!而蒋贵全始终觉得叫老婆心里舒坦,私下里仍偷偷叫老婆,公众场合只好按约定叫秀禾了。
蒋贵全接着说道:“没事的,年轻瞌睡多,多睡会儿身体好,再加上今天又不逢场,店里事情本来就不多,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
秀禾感激地轻声埋怨道:“那怎么行呢?你不是常说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嘛!再说让你一个人受累,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的嘛。”
蒋贵全爱意绵绵地看着秀禾,关心地询问道:“青云醒了没有?”
秀禾边洗漱边回答道:“昨晚睡前逗得太兴奋了,今天恐怕要睡到十一点钟才会醒哩!”
两口子正在那里亲热地扯着闲话,迎着曙光街道上一老一少向店中走了过来。俩人知道客人开始进店,他们又要开始忙碌了,于是停止了刚才的对话各自按分工做起事来。
“老板,两碗稀饭一笼包子,两个咸鸭蛋!”蒋贵全边听客人的声音,边熟练地准备着所要的东西并习惯性地高声喊道:“来——啦!两碗稀饭,一笼包子,两个咸鸭蛋!”
听到蒋贵全的喊声,秀禾移动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前台接过蒋贵全手中准备好的食物送到客人面前的饭桌上。
蒋贵全这种高声喊唱是有好处的,一是让客人感觉到亲切,一进店门就有人招呼,二是给秀禾提个醒,又来了几位客人你要记住别把客人要的东西送错了地方,当然也有别忘记了算账的意思在里面。
蒋贵全开的这种小吃店,只要一开张,客人就会接着一茬一茬地拥进小店,因为大家吃东西的时间都是有规律的,早晨是六点至八点最忙,大人八点要赶到单位上班,小孩子八点要到学校上学,中午一般是十二点到一点最忙,晚上的时间跨度要长些,从下午六点至晚上九点都常有人吃饭,九点半左右一般情况下就很少有人来吃饭了。
只听蒋贵全那高亢宏亮的声音不断地传来:“来啦,一碗酸辣粉,一笼包子!”、“来啦,一碗酸菜面,一笼包子!”、“来啦!一碗荷包蛋!”、“来啦!一碗素面另加蒸肉一份,一份包子。”、“来啦!三碗稀饭,两碗酸辣粉,一笼包子!”、“来啦!一碗稀饭,一笼包子。”、“来啦!再加包子一笼。”……
随着蒋贵全的喊声,秀禾面带笑容地穿梭于客人之间,偶尔也与熟悉的人打个招呼,她边向客人传送着吃的东西,边收钱找钱,忙得不亦乐乎。
蒋贵全负责炒菜、煮面等店中的技术活,秀禾主要负责打下手和收钱。
早餐客人们吃的东西比较清淡单一,而且时间又相对集中,他们要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昨天晚上夫妻俩准备好了的,因此,特别快。
蒋贵全开的小店由于卫生,价格合理,味道又好,来这儿吃东西的人也就比其它小店多一些,大都是一些老主顾,这一阵子的确把两个人忙惨了,等客人走后蒋贵全捶了捶腰便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歇气,秀禾在忙着清点整个早上的收入,她反复地数了几次,等数清楚了后才锁好装钱的小箱子,转过身洗了手很熟练地把两个人的早餐摆在了离蒋贵全最近的饭桌上。
秀禾走过去替蒋贵全捶捶背、捏捏肩轻声说道:“老蒋,看把你累的,还是请个帮手吧?”
蒋贵全感激地对秀禾小声说道:“谢谢秀禾!哪里有那么娇贵呀。没事的,何况现在家里又添了一张嘴吃饭哩?别担心,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我真有使不完的劲呢!再说,按原计划我们只在这里干个几年攒点钱就要回老家发展农副业去的嘛,你忘了我们在衙门山上时做的计划了么?吃饭吧!”
秀禾给蒋贵全剥好了一个茶叶蛋放进碗里又给他夹了个平常爱吃的芽菜包才端起碗一块吃起来。
吃了几口,秀禾无意间把手伸向裤包里拿出一个小纸条来看了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蒋贵全说道:“老蒋,上街卖小百货的黄幺妹两口子要到乡下建个养猪场,叫我抽空陪她到乡下去选地方哩。我准备把这个生意介绍给表叔家,今天上他家先征求征求意见,你看行吗?”秀禾生下青云后就将陈建生的情况向蒋贵全说了,他们仨也见了面,只是陈建生有些自卑很少上蒋贵全的小店来而己。
蒋贵全回答道:“去吧,早点回来,我怕青云醒了找你不到哭闹,我哄不住哩。”
秀禾用手绢擦了擦嘴,说:“知道,我会早点回来的。哦,青云醒了,早饭你给他弄简单点,也不要给他买零食吃,他被你惯得这几天都不好好吃饭了。听见了没有?”
蒋贵全笑笑说:“老婆大人,你就放心走吧!”
秀禾换好衣服照照镜子才出门,走到十字路口又回过身来向注视着她背影的蒋贵全挥了挥手后才招了个三轮车朝上街而去。
秀禾坐在三轮车上思考着:陈建生的老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一定是很贤惠很漂亮的吧?否则,陈建生怎么一首说让自己放心,他过得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