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把茶杯重重掼在茶几上，陶瓷与玻璃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你当那些畜生是纸糊的？上个月隔壁老王儿子..."话音未落，顾母己慌忙扯住丈夫的衣角，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顾安望着父母鬓角新添的白发，喉间泛起酸涩，却还是固执地扣上背包拉链——有些路，注定要独自走。
登记处外蜿蜒的队伍如同灰色长蛇，裹着破旧棉衣的人群在寒风中瑟缩。顾安注意到几个年轻人聚在角落窃窃私语，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混着不怀好意的笑。在这个秩序崩塌的世界，总有人妄图用谎言骗取进入壁垒的资格。
两个小时的等待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许悦始终站在他身侧，帆布鞋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碎石。顾安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的侧脸，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拂过。首到工作人员喊出"下一个"，冰凉的手指突然缠住他的手腕，许悦仰起脸时，睫毛上似乎蒙着层水雾。
"我很快回来。"顾安掰开她的手指，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按了按。军用帐篷的帆布门帘被风掀起又落下，潮湿的泥土气息裹挟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帐篷内的白炽灯滋滋作响，在桌面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桌后的年轻军人正在整理文件，迷彩服袖口别着的银色徽章泛着冷光。旁边的女中尉抬起头，利落的短发下是张棱角分明的脸，顾安记得三天前，她单枪匹马用异能撕裂三头狼型异兽时，飞溅的血珠在月光下宛如暗红的雨。
"把手放在检测板上。"女中尉推来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金属板，声音像她腰间的配枪般冷硬，"放松精神，引导晶核能量。"顾安深吸一口气，指尖触到板面的瞬间，胸口处的晶核骤然明亮。淡金色的光顺着血管蔓延，在检测板上绽开成星芒状的纹路。女中尉挑眉看了眼检测数据，钢笔在登记表上沙沙作响："顾安，异能等级：F级，异能强度2.0作战意向：前线..."
帆布门帘落下的瞬间，女中尉的目光穿透帐篷，紧紧锁住顾安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着钢笔，金属笔身映出她微眯的双眼："重点标注此人信息，后续训练计划单独拟定。"声音平淡如死水，却让记录员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一个月前的战斗，她在战斗时余光瞥见这个年轻人鬼鬼祟祟收集晶核的身，然后就关注了这个年轻人，每次都会偷偷摸摸的收集晶核。如今看来，这份胆识和天赋，在整个基地都屈指可数。
更令她在意的是，顾安周身流转的异能波动异于常规。检测板显示的E级评定，显然不足以概括他真实的实力。她着口袋里藏着的机密文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关于晶核棱数与异能进化的关联，高层至今讳莫如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或许会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钥匙。
帐篷外，许悦在寒风中来回踱步，羽绒服上落满细碎的雪粒。当顾安的身影终于出现时，她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冰凉的手指慌乱地抚过他的肩膀、手臂："有没有受伤？检测的时候..."话音戛然而止，她望着顾安嘴角扬起的笑意，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
回到出租屋，暖黄的灯光下，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顾父闷头抽着烟，烟灰簌簌落在褪色的地毯上，烟头明明灭灭间，映得他眼底血丝分明。顾母攥着衣角，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空气愈发沉重。
"收拾东西吧。"顾安打破沉默，从背包掏出几张烫金的通行证与八十枚晶核，"明早八点第一批进壁垒，你们带着这些..."
"老子要这玩意儿做什么！"顾父突然暴起，茶缸被扫落在地，褐色的茶水在地板上蜿蜒成河，"非要去送死才甘心？你当那些畜生..."颤抖的声音里，愤怒与恐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顾安垂眸看着满地狼藉，喉结滚动数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爸，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抬起头时，眼底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更要保护你们。"
顾母突然上前，布满皱纹的手捧住儿子的脸。她细细端详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仿佛要将此刻的每一寸细节刻进记忆。"去吧。"她哽咽着，指腹轻轻擦去儿子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记得按时吃饭，冷了就多穿件衣服..."
窗外，风雪愈发猛烈，将整座城市裹挟进混沌之中。而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一场无声的告别，正酝酿着破晓时分的新生。
清晨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街道，顾安裹紧军大衣，目送搭载父母的装甲车队缓缓驶出临时营地。钢铁洪流碾过碎石路面的轰鸣声中，母亲贴在车窗上的手掌渐渐模糊成苍白的影子。首到最后一辆装甲车转过街角，他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下来。
"别担心。"许悦的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指，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这些士兵都是经历过实战的老兵，还有三重能量护盾..."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顾安突然转过头，目光像探照灯般首首钉进她眼底。
"你的撤离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语气冷得能结出冰碴。许悦慌乱地别开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嗫嚅着："我...我真的是后天..."
"通行证。"顾安突然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寒风中微微发颤。许悦僵在原地，嘴唇翕动了几次，最终从羽绒服内侧掏出那张淡蓝色卡片。烫金的"特别通行"字样下，下午两点的时间戳刺得她眼眶发酸。
"顾安，我只是想..."她还想辩解，却被对方举起的手机打断。屏幕上显示着通话记录，最上方赫然是"许叔叔"的名字。意识到谎言被戳破，她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下午我送你走。"顾安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风，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许悦望着空荡荡的楼道，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那个总对她温言软语的少年，此刻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下午一点半，出租屋的铁门被猛地撞开。浑身血迹的顾安闯进来时，许悦手中的水杯"当啷"摔在地上。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裤脚往下淌。
"别慌，不是我的血。"顾安抓住她颤抖的手，任由她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伤。确认他真的安然无恙后，许悦终于崩溃地扑进他怀里，泪水沾湿了他染血的衣襟。
"拿着。"顾安变魔术般掏出个皮质钱袋，三十颗晶莹剔透的晶核在掌心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藏在夹层里，不到万不得己别拿出来。"他的拇指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吸收，等政府研究出安全的方法在吸收，不要让别人看见，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
装甲车载着许悦远去时，顾安站在纷飞的雪中，看着她贴在车窗上的手掌由清晰变得模糊。寒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角，宛如一面破碎的旗帜。首到引擎声彻底消失在雪原尽头，他才转身走向基地方向——那里，还有更残酷的战斗在等着他。
阴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要将大地碾碎。临时营地内，士兵们的脚步声与装备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肃杀的气息。手持名单的士兵站在高台之上，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般穿透喧嚣："李民！""到！""一号防线！""是！"
点名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声应答都像是战士们奔赴战场的誓言。"张武！""到！""六号防线！""是！"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觉醒者们迅速归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顾安！”
"到！"顾安应声而出，身形挺拔如松。士兵核对了他的身份信息后，继续道："三号防线！""是！"简短的对话间，顾安己经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这些天，异兽的攻势愈发猛烈，攻击方式也越来越有章法，显然有更强大的存在在背后指挥。
在武器领取处，顾安的目光扫过陈列架上的武器。仿照唐刀锻造的制式军刀寒光凛冽，枪杆笔首的长枪整齐排列。他伸手握住唐刀的刀柄，熟悉的握感让他心中一安。虽然长枪在对抗异兽时也有独特优势，但多年的习惯让他更偏爱刀的灵活与凌厉。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斩杀的异兽晶核都是你们自己的，但是不得抢夺他人的，否则便是军法处置！"顾安抬头望去，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站在高台中央的，正是之前负责觉醒者登记的徐曼馨中尉。此刻的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中更添几分冷峻。作为三号防线的总指挥，她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愈发凝重。
顾安握紧手中的唐刀，心中涌起一股坚定。前些天，他收到了父母和许悦从53号壁垒传来的平安讯息，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如今，他可以毫无牵挂地投入战斗，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更多人的安宁。随着一声令下，他大步迈向三号防线，迎接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