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办公室的电子钟跳过18:00，夕阳将百叶窗的阴影烙在实木长桌上。林夏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江远，屏幕上的《文化祭预算分配方案》映在他瞳孔里，化作跳动的幽蓝光点。
"甜品社申请添置分子料理机，天文社要买星象投影仪。"江远屈起指节叩击表格，"而文学社只申请了三百个信封。"他突然倾身越过桌面，发梢扫过林夏的手背，"副会长不觉得这个数字很有趣吗？"
林夏注视着他腕表表盘。秒针正划过罗马数字Ⅷ，表镜倒映着他们交叠的影子。"江同学没发现更重要的矛盾点吗？"她调出采购清单，"烘焙社和化学社同时申请液氮罐，而器材室只能存放一个。"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嗡鸣，江远解开的领带在气流中轻晃。他忽然伸手按住林夏触碰触控板的手指："那不如合并使用时段？"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每天下午西点至六点归化学社，六点半后给烘焙社做分子冰淇淋——前提是他们愿意共享器材。"
林夏指尖微颤，却并未抽离："但烘焙社长是学生会书记的妹妹。"她调出人员档案，发丝垂落在江远袖口，"而化学社指导老师刚被评为年度优秀教师。"
"所以需要第三方介入协调。"江远突然抽出钢笔，在便签纸上画出树状图。林夏注意到他写字时小指会不自觉，像钢琴家抚过琴键的姿势。"成立跨社团督导组，由学生会首接管理使用权限。"
暮色渐浓，林夏起身开灯。白炽灯亮起的瞬间，她瞥见江远腕表内侧闪过一串数字：0427。这个发现让她差点碰翻马克杯——那正是她锁在保险柜里的钢笔收藏编号。
"副会长对机械表很感兴趣？"江远慢条斯理地扣上袖扣，"上周三你在图书馆查了《瑞士腕表年鉴》，借阅记录第27页有折痕。"
林夏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住。银匙撞在骨瓷杯壁，发出清越声响。"江同学在储物柜装监控了？"她将方糖推过去，"还是说......"糖罐在桌面划出半圆，"你偷偷复制了我的借书卡？"
窗外飘来管乐社的练习声，单簧管与长笛正在合奏《蓝色多瑙河》。江远忽然拈起方糖，对着灯光端详糖块的棱角："上周三下午三点，文学社长抱着《追忆似水年华》撞到你，书页里掉出我的借阅清单。"
记忆如胶片倒转。林夏想起那天确实有本书散落在地，难道当时夹带着江远的资料？她端起咖啡杯掩饰表情，却忘了自己刚加了两块方糖。过分的甜腻在舌尖炸开，像吞下整朵棉花糖。
"该处理正事了。"江远点开邮箱，收件箱里躺着林夏发的辩论队策划案，"副会长想让我当磨刀石？"他指着提案中的模拟辩论安排，"用随机分组制造对抗，再通过积分赛筛选队员——很精彩的达尔文主义。"
林夏擦拭着溅在键盘上的咖啡渍："江同学不是最擅长优胜劣汰吗？"她调出上学期江远在篮球社推行的淘汰制训练表，"还是说你怕在公开场合输给我？"
话音刚落，公告栏突然传来喧哗。苏晓晓举着手机冲进来："校园论坛炸了！有人说在器材室看到......"她突然噤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江远己经点开论坛首页。飘红的帖子标题刺痛视网膜：《惊！学生会双巨头深夜密会疑云》。配图是他们昨晚在办公室核对预算的身影，从拍摄角度看去，就像江远将林夏圈在怀里。
林夏突然轻笑出声。她夺过江远的钢笔，在策划案末尾唰唰写下几行字："既然观众这么热情，"墨迹在纸上蜿蜒如藤蔓，"不如把辩论赛主题定为'校园绯闻是否应该被管制'？"
江远凝视她颤动的睫毛，那里栖息着窗外漏进的星光。"我选反方。"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危险的弧度，"毕竟有些绯闻......"修长手指划过林夏刚写的字迹，"藏着当事人都不敢承认的真心。"
晚风掀起窗帘，吹散打印机吐出的策划案。两张纸飘飘荡荡落在他们中间，月光下可以看清附加条款：模拟辩论首战由正副会长亲自示范。
当林夏抱着资料走出教学楼时，夜空忽然飘起细雨。她站在廊檐下，看见江远撑开黑伞走进雨幕。伞骨转动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伞面掉落——是折成仙鹤形状的预算表，纸翼上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雨滴在纸鹤翅膀晕开墨迹，林夏发现所有她标注的疑问处都被补上了解决方案。最后一行小字隐在褶皱里：「PS：器材室监控记录己删除，但副会长顺走胸针的事还没清算。」
次日清晨，林夏提前半小时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当她打开保险柜准备放回胸针时，却发现装着钢笔的首饰盒里多了一枚银色袖扣——内侧刻着04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