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被阻隔在青灰色院墙外,江远跪坐在和室榻榻米上,将茶筅在碗沿轻叩三下。抹茶粉在青瓷碗底铺成完美的扇形,这是母亲定下的规矩——茶道练习误差不得超过2毫米。
晨间的标本箱
晨光漫过博古架时,江远正在整理昆虫标本。父亲书房传来的新闻播报声与手中镊子的金属冷光同步震颤,玻璃柜里排列着历年生物竞赛奖杯,底座刻着相同的评语:「江家嫡子的典范」。
玄关突然传来声响,他迅速将学生会文件塞进《昆虫图鉴》夹层。母亲的和服下摆扫过门槛,残留着学术会议的檀香味:"远,茶室有客人。"
跪坐在茶室角落的少女眉眼酷似林夏,却是完全陌生的姿态。她奉上家元亲授的茶杓时,指尖保持着精确的30度倾角。江远注视茶汤涟漪,想起林夏泼在他衬衫上的速溶咖啡。
正午的真空地带
午餐是沉默的仪式。父亲切开牛排的节奏与怀表秒针同步,母亲谈论基因编辑技术的语气像在分析茶筅的竹节密度。江远数着米粒间的空隙,突然发现餐巾折痕与林夏在学生会折的纸鹤翅膀角度相同。
阁楼传来旧式座钟的报时声,他借口温习功课离席。旋转楼梯的第三阶会发出轻响,这是十二岁那年计算出的逃生通道。
秘密基地的褶皱
阁楼飘着防虫剂的苦香,整面墙的玻璃罐里泡着畸形昆虫。江远掀开蒙尘的画架,露出夹在《脊椎动物解剖学》里的速写本——林夏在天台吃便当的侧影、被粉笔灰染白的睫毛、还有两人三脚时绷紧的小腿肌肉线条。
窗台突然掠过白鸽,他条件反射摆出投球姿势。棒球手套积着五年份的灰尘,内衬缝线处露出半张票根:初中县大赛决赛日,观众席写着「林夏」的座位号。
黄昏的越界者
晚霞染红庭院枯山水时,江远在鲤鱼池边发现越墙而来的野猫。它琥珀色的眼睛让人想起林夏被惹恼时的眼神,他撕开怀石料理的鲷鱼刺身投喂,这个举动若被母亲看见定要受训。
池面突然倒映出人影,家政妇的儿子正隔着竹篱偷看。那男孩戴着与山本相似的棒球帽,让江远想起学生会那对笨蛋情侣。他故意将茶点抛出完美抛物线,看对方手忙脚乱接住的样子,像极了林夏抢夺他钢笔时的笨拙。
夜间的标本制作
台灯光束收束成试管粗细,江远正在制作新的标本盒。学生会办公室捡到的樱花花瓣夹在玻片间,旁边是从林夏发卡上掉落的珍珠。镊子突然打滑,珍珠滚进《茶经》扉页,恰好停在「一期一会」的铅字上。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声,父母又要前往学术峰会。他摸出偷藏的速溶咖啡,在茶室榻榻米上倒出0427的形状。当电子钟跳过零点时,LINE突然弹出林夏的消息:「下周期末重点整理,别拖后腿。」
江远将咖啡粉撒向枯山水,白沙瞬间污浊成混沌的云。他拍下这片狼藉发送,附上挑衅的己读表情。月光漫过茶杓架时,速写本上的林夏正在对他冷笑,与玄关的家族合影形成微妙的重影。
晨光再临
家政妇打扫阁楼时,在标本箱底部发现揉皱的纸团。展开是文化祭玩偶服的设计图,被红笔标注着「心脏部位需加装透气孔」。她不知道的是,那夜江远蜷缩在玩偶服里修改图纸时,呼吸频率与林夏的心跳监测数据完美同步。
蝉鸣再次漫过院墙时,江远正将学生会臂章藏进剑道护具内层。母亲的和服腰带掠过门框,留下一句冰冷的叮嘱:「别让庶务耽误正业」。他低头抚平衬衫褶皱,第二颗纽扣的缝线里缠着林夏的一根长发,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