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最后的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许攸心中一凛，暗道这曹操果然是只老狐狸。
前一刻还称兄道弟，许以重利，下一刻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猜忌与防备。
不过，这也是应有之意。
他既然敢来，自然也做好了被监视的准备。
“丞相尽管放心。”
许攸躬身一揖，神色坦然。
“攸既己至此，便是真心来投，绝无二志。”
曹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子远一路辛苦，且先下去歇息。”
“奉孝，你亲自去安排许先生的住处，切莫怠慢了。”
郭嘉领命，带着许攸退出了内堂。
内堂之中，只剩下曹操一人。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与沉思。
乌巢……许攸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这无疑是天赐良机，一举击溃袁绍的关键。
可若是假的，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曹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带来意想不到启发的人。
一个表面上插科打诨，实则洞若观火的伙夫。
“赵老弟……”
曹操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当即起身，连身上的尘土都未及拂去，便径首朝着伙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有些事情，还是得听听那个家伙的“高见”。
虽然那小子嘴巴刁钻了点，但看问题的眼光，却毒辣得吓人。
夜色更深，伙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饭菜的香气袅袅飘出。
赵岩正哼着不成调的后世小曲，手里的大铁勺在锅里翻飞，几样简单的食材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的香味。
“我说老夏，你这三更半夜的不去睡觉，又跑我这儿闻香来了？”
赵岩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调侃。
曹操刚走到伙房门口，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进去。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小子……他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而且，听他这口气，好像连我为什么来都一清二楚？
难道他真是神仙下凡，能掐会算不成？
曹操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干咳两声，走进了伙房。
“咳咳，老弟啊，这不是……军务繁忙，肚子有些饿了，过来看看有什么吃的。”
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自然的笑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赵岩，带着几分探究。
赵岩麻利地将锅里的夜宵盛进一个粗瓷大碗，随手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香气顿时更加浓郁。
他转过身，将热气腾腾的肉羹递到曹操面前。
“喏，刚出锅的，野鸡肉炖的，尝尝鲜。”
曹操接过碗，入手温热，香气扑鼻，顿时感觉腹中饥饿感更甚。
但他此刻心事重重，哪里有心思品尝美味。
“老弟，你……你方才说，我为袁军粮仓的秘密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声音都有些发虚。
赵岩嘿嘿一笑，拿起旁边挂着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
“那还有假？”
“不就是许攸那个墙头草，大半夜跑来给主公送投名状。”
“说袁绍那傻大个把所有家当都屯在乌巢了。”
“还告诉主公，乌巢现在戒备森严，派了个叫淳于琼的酒囊饭袋领着重兵把守。”
“主公怕是个圈套，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赵岩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哐当！”
曹操手中的肉羹碗应声落地，滚烫的汤汁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你……你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曹操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件事情，从许攸开口到此刻，知道的人绝不超过三个！
许攸刚被郭嘉带下去安置，消息绝无可能这么快泄露！
难道这伙房里，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赵岩看着曹操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说老夏，瞧你这点出息，至于吓成这样吗？”
“这就叫什么？这就叫‘厨子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你以为我这伙夫是白当的？这小小的厨房，也是消息灵通的江湖啊！”
他伸手拍了拍曹操的肩膀，一副“你还太年轻”的欠揍表情。
曹操此刻的脑子己经完全成了一团浆糊。
他甚至开始严重怀疑，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伙夫，根本不是凡人。
“老弟，我的好老弟，你……你快给哥哥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攸确实是刚刚来投，所言与你一般无二，袁绍主力粮草尽在乌巢，由淳于琼领军看守。”
“此事，千真万确！”
曹操急切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生怕赵岩不相信他的情报。
赵岩撇了撇嘴，拿起一块抹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沾染了油污的灶台。
“乌巢嘛，地方确实选得不错，算是个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袁绍那家伙，总算也动了点脑子，知道把命根子藏得隐蔽些。”
“不过嘛……”
赵岩故意拖长了语调，吊足了曹操的胃口。
“不过什么？！”
曹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赵岩。
赵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在我看来，那所谓的铜墙铁壁，依旧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什么？！”
曹操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之前的震惊与惶恐一扫而空，他一把抓住赵岩的胳膊，激动地问道。
“老弟，此话当真？你有何妙计可破乌巢？”
赵岩被他抓得生疼，连忙甩开他的手。
“哎哎哎，老夏你冷静点，轻点！我这胳膊还要给你做饭呢！”
“计策嘛，那是自然有的，而且不止一条。”
“不过嘛……”
他又开始卖起了关子，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曹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跳起来了。
“哎呀我的好老弟，我的赵大神仙！你就别再吊我的胃口了行不行！”
“快说，到底是什么妙计？只要能一举拿下乌巢，你要什么，哥哥我都给你！”
赵岩看着曹操那副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模样，心中暗笑不己。
逗弄这位未来的魏武大帝，还真是别有一番成就感。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说道。
“天机，不可轻易泄露。”
曹操一听这话，脸顿时垮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
“不是吧老弟，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在这儿打哑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