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节说完，叹了口气，看着赵岩。
“所以呀，我也很矛盾。”
“不知道哪个哥哥更适合继承爹爹的……呃，事业。”
她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赵岩心中雪亮。
曹操这老狐狸，果然是想通过他，来考察这三个儿子。
甚至，是想让他帮忙选一个继承人。
这可是个天大的火坑啊。
无论他选谁，都会得罪另外两个，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
到时候，他这个小小的伙夫，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曹丕野心勃勃，城府极深，一旦得势，未必能容下知道他太多底细的人。
曹植恃才傲物，为人洒脱，却也容易被人当枪使，政治敏感度堪忧。
曹彰勇则勇矣，但谋略不足，难当大任。
这三个，都不是他理想的辅佐对象。
更确切地说，他不想成为任何一个皇子争夺储位的棋子。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曹节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
少女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丝对兄长们前途的担忧，以及对他的全然信任。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念头。
或许……
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法。
赵岩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他看着曹节，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节儿。”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不打算重点教他们任何一个呢？”
曹节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啊？”
“那……那你之前说的……”
赵岩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
“我确实说过要教他们本事。”
“但教本事，和选谁做继承人，是两码事。”
“他们都是丞相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一视同仁。”
“谁有天赋，谁肯下功夫，我就多教一点。”
“至于丞相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可不敢掺和。”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自己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暗示了自己无意卷入储位之争。
曹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
她还是有些疑惑。
赵岩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节儿，我想教的人，是你。”
“什么？”
曹节的眼睛猛地睁大，小嘴也惊讶地张成了“O”型。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教……教我？”
“教我什么呀？酿酒？还是……还是做饭？”
她以为赵岩是在开玩笑。
赵岩却摇了摇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
“我要教你兵法谋略。”
“我要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赵岩这话，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曹节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教我？”
曹节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双圆睁的杏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教我兵法谋略？”
她的小脑袋瓜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赵大厨，不是应该教她怎么把肘子炖得更烂糊，或者怎么调出更鲜美的酱汁吗。
兵法谋略那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就很高深，很……不像是她一个女孩子该学的东西。
赵岩看着她呆萌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却又强行忍住了。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表情无比认真。
“对，就是教你。”
“节儿，你想过没有。”
赵岩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就算我们两情相悦，你爹……丞相大人，他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曹节闻言，脸颊微微一红。
随即，她有些不确定地咬了咬下唇。
“爹爹他……他一向疼我。”
“若是我真心喜欢，他应该……应该会同意的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赵岩轻轻叹了口气。
“节儿，你太天真了。”
“现在的丞相，或许还会顾及你的感受。”
“可将来呢？”
赵岩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看透未来的重重迷雾。
“你爹的雄心壮志，你我都清楚。他未来会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
“一旦他位极人臣，甚至……更进一步。”
“到那时，你的婚事，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曹家的事，是关乎他未来大业的事。”
“你觉得，他还会允许你嫁给一个……区区伙夫吗？”
“哪怕这个伙夫，救过他的命，给他出过一些微不足道的主意。”
赵岩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曹节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傻姑娘。
赵岩点到的关节，她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是啊。
门当户对。
这西个字，像一座大山，自古以来就压在无数有情人的身上。
若她爹真的成就一番霸业，她曹节的身份，便不再仅仅是曹操的女儿。
她会是公主，甚至是……
而赵岩，即便再有本事，在世人眼中，他的出身，始终是个无法抹去的烙印。
“那……那怎么办？”
曹节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抓住了赵岩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从未想过这些。
她以为，只要她喜欢，爹爹就会成全。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赵岩看着她慌乱无助的模样，心中一疼。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别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这只是其一。”
赵岩话锋再转，表情更加严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你那几位哥哥。”
曹节微微一怔。
“哥哥们？”
“他们怎么了？”
赵岩的眼神扫过西周，确定无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
“节儿，你冰雪聪明，应该看得出来，你爹对你那三位哥哥，都有所期待。”
“曹丕沉稳，曹植有才，曹彰勇武。”
“他们三人，将来为了继承你爹的基业，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曹节的心，猛地一沉。
这些事情，她隐约有所察知，却从未深思。
被赵岩这么一点破，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他们争他们的，与我们何干？”
曹节还是有些不解。
赵岩苦笑一声。
“怎么会无关呢？”
“你以为，他们争夺继承权，会放过我这个‘有点用’的伙夫吗？”
“到时候，他们为了拉拢我，会用尽各种手段。”
“许诺高官厚禄，甚至……威逼利诱。”
“若是我选择一方，必然会得罪另外两方。”
“若是我谁都不选，保持中立，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一个对他们都有用，却又不肯为他们所用的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处置？”
赵岩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敲在曹节的心上。
她的小脸，己经没了血色。
她能想象到那种场景。
赵岩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无论他怎么选，都可能是万劫不复。
而她，夹在中间，又能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