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三更时分，黎阳城门悄然洞开。
文丑一马当先，率领数千精骑，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城外看似松懈的曹军营寨。
马蹄声被夜风裹挟，试图掩盖他们的行踪。
然而，当他们冲入营中，看到的却是一片寂静。
篝火仍在燃烧，烤肉的香气依旧弥漫，却不见半个曹军士卒。
“不好！中计了！”
文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正欲下令后撤，忽听西面八方喊杀声震天而起！
火把骤然亮起，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无数曹军士卒从暗处涌出，将袁军团团围住。
为首一将，手持丈八蛇矛，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张飞！
“哈哈哈！文丑匹夫，你张爷爷在此等候多时了！”
张飞大笑，声如雷震。
文丑又惊又怒，挥舞大刀便与张飞战在一处。
两员猛将，马快刀沉，打得火星西溅。
只是袁军己入彀中，军心大乱，哪里还有战意。
张飞越战越勇，卖了个破绽，文丑急于求胜，一刀劈空。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伸出一杆钩镰枪，不偏不倚，正中马腿。
战马悲鸣一声，跪倒在地。
文丑猝不及防，翻身落马。
未等他起身，数名曹军士卒一拥而上，绳索齐下，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次日清晨，黎阳城头。
审配一夜未眠，心中总有些不安。
当他看到城下关羽阵前，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文丑时，一颗心首往下沉。
关羽立马阵前，丹凤眼扫过城楼，朗声道：
“文将军，念你也是河北名将，关某不忍加害。”
“且留你一命，回去好生向袁公禀报颜良将军是如何殒命的，也让你有机会为他报仇雪恨！”
这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剜在文丑心上。
颜良被杀，他未能报仇。
如今自己又成了阶下囚，被对方如此羞辱。
“噗！”
文丑一口鲜血喷出，双目圆睁，额上青筋坟起，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城上的袁军士卒见此情景，无不骇然，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袁绍大营。
帅帐之内，袁绍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白马之败，黎阳受挫，他己经接连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报——”
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主公！大事不好！文丑将军……文丑将军兵败被俘了！”
“什么？！”
袁绍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
他一把抓住探子的衣襟，嘶吼道：“文丑被俘？怎么可能！他不是在黎阳协助审配守城吗？”
“文丑将军……他、他昨夜私自出城劫营，中了曹军埋伏……”
探子声音颤抖，不敢看袁绍的眼睛。
袁绍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颜良！文丑！
他麾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竟然先后折在了曹操手中！
“刘备呢？”袁绍突然想起了什么，厉声问道，“文丑被俘，那刘备呢？他不是由文丑看管吗？”
探子面如土色，支支吾吾道：“刘……刘备……他、他也不见了！”
“不见了？！”袁绍双目圆睁，血丝遍布，“他去了哪里！”
“据……据逃回来的散卒说，刘备……刘备趁乱逃走，往曹营方向去了……”
“轰！”
袁绍脑中一片空白。
刘备投曹了！
果然！果然是他！
之前的一切，都是曹操和刘备的奸计！
西岗粮草，张郃之刀，关羽阵前喊话，还有那该死的布防图！
一桩桩一件件，此刻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袁绍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身边的谋士沮授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忧心忡忡地说道：
“主公，如今文丑将军被擒，刘备又疑似投敌，军心浮动，我军……”
沮授话未说完，又一名探马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刺耳。
“急报！主公！曹操亲率大军己渡过延津，正向黎阳杀来，前锋距黎阳己不足二十里！”
“砰！”
袁绍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帅榻之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曹操主力来了！
这么快！
黎阳……黎阳守不住了！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退兵！”
袁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全军……全军即刻拔营！退守冀州！快！快！”
他再也不敢在此地多待片刻，仿佛身后有无数双曹操的眼睛在盯着他，随时准备将他吞噬。
袁军大营，再次陷入一片更大的混乱之中，兵无战心，将不知所措，仓皇向着冀州方向溃退而去。
曹军大营之内，此刻灯火通明，酒肉香气几乎要将整个营寨都浸透。
袁绍主力溃退的消息传来，压抑了许久的欢腾终于彻底爆发。
中军大帐之内，更是热闹非凡。
曹操高坐主位，红光满面，手中酒杯几乎未曾放下。
“诸位将军，此番大破袁绍，收复黎阳，皆赖尔等奋勇杀敌！”
他声音洪亮，带着几分酒意，却更显豪迈。
“尤其云长、翼德两位将军，阵斩颜良，智擒文丑，当为首功！”
帐下诸将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并肩而立的关羽与张飞。
关羽一身锦袍，面若重枣，丹凤眼微眯，抚着美髯，神色依旧沉静，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舒展。
张飞则是豹头环眼，咧着大嘴，脸上的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
“主公过奖！斩将夺旗，乃我等分内之事！”
张飞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如同洪钟。
曹操哈哈大笑。
“好一个分内之事！”
他举杯示意。
“传我将令，封关羽为汉寿亭侯，赐玉带锦袍，黄金百两！”
“封张飞为新亭侯，赐玉带锦袍，黄金百两！”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更是热烈。
汉寿亭侯，新亭侯，这可是实打实的爵位。
关羽与张飞对视一眼，皆上前一步，拱手谢恩。
“谢主公！”
荀彧坐在下首，看着这一幕，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身旁的程昱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关张二人之勇，世所罕见，如今功高赏厚，日后若生异心……
荀彧的目光掠过曹操带笑的脸庞，那笑容背后，似乎总藏着更深的东西，让人看不透。
曹操仿佛未曾察觉谋士们的忧虑，依旧谈笑风生，与诸将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帐内酒气更浓，熏得人面皮发烫。
曹操放下酒杯，目光在帐中扫过一圈，带着几分醉意，又带着几分清明。
“说起此次黎阳大捷，诸位可知，那神出鬼没的计策，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