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老夏”果然来了。
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布衣，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郭嘉和许褚也跟了过来，一个摇着酒葫芦，一个满脸好奇。
“赵老弟。”
曹操一进门，便笑呵呵地开口。
“你这伙房，今天又研究出什么新菜式了？还非得把我也给叫过来？”
郭嘉斜睨着赵岩，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莫不是赵老弟终于找到了把行军粮也做得美味的方法？”
许褚则比较实在，瓮声瓮气地问：
“赵兄弟，有好吃的？”
赵岩没理会郭嘉的调侃，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
他指了指案板上的帛书。
“老夏，老郭，老许，今天这道‘菜’，有点特别。”
三人凑近一看，脸上的轻松表情瞬间凝固。
“黎阳布防图？！”
曹操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眼神如鹰隼般锁定了地图。
郭嘉也是一脸震惊，酒葫芦都忘了摇。
“赵老弟，此物从何而来？”
赵岩干咳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个嘛，说来话长。”
“就当是……昨夜偶遇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世外高人，见我骨骼清奇，特意点拨了几句。”
曹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高人”的来历，注意力全在地图上。
“袁绍老贼，果然把重兵都压在了正面……”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忽然停在了“西岗”的位置。
“嗯？此处……辎重？藏得倒是隐蔽。”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此处确实是一处破绽，不过不可轻取。”
赵岩突然出声。
曹操和许褚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赵岩指着西岗旁边的“灵泉”标记。
“老夏你看看这里。”
“灵泉？”曹操不解。
“一口泉水而己，有何奇特？”
“据那位‘高人’所言，”赵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灵泉附近，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绕过袁军在西岗正面的岗哨，首插其后方。”
“强攻西岗，即便得手，我军也必有伤亡，且动静太大。”
“若能循此小路，出奇兵，则可事半功倍。”
曹操盯着地图上的“灵泉”二字，又看看赵岩，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你说的这位‘高人’……”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如何会知晓这等军中秘径？连袁绍军的布防都了如指掌？”
伙房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许褚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郭嘉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岩，想看他如何收场。
赵岩心里叫苦，脸上却依旧挂着淡定的笑容。
“这个嘛……‘高人’的心思，岂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测的？”
“或许，是‘高人’也看不惯袁绍嚣张，想助我军一臂之力呢？”
他巧妙地避开了问题的核心。
“老夏，眼下最重要的，是这情报的真伪，以及如何利用。”
“至于‘高人’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啊。”
曹操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赵师傅！”
他拍了拍赵岩的肩膀，力道不轻。
“你这伙房，可真是我军的福地啊！”
他转头对郭嘉和许褚道：
“此事，依赵老弟所言！”
“咱们立刻......额，立刻去向主公禀报。”
郭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地图，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若真有此密道，当遣一员智勇双全，且熟悉山地作战的将领，率精兵前往，方能万无一失。”
半刻钟后，夜色如墨。
曹操丞相府内，灯火通明。
曹节站在帐下，心中忐忑不安。
父亲突然召见，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那件事暴露了？
曹操坐在帅案之后，手中正把玩着那卷她送出去的帛书，脸上看不出喜怒。
“节儿，”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缓。
“你近来，似乎对军中之事，颇为上心啊？”
曹节心头一紧，知道无法隐瞒。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曹操的目光。
“女儿不敢隐瞒父亲。”
“那赵岩，你与他相识多久了？”
曹操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这布防图，是你给他的？”
“是。”
曹节坦然承认。
“女儿先前在营中，曾听赵师傅谈及盐铁专卖，见解独到，心生敬佩。”
“至于此图，”
她顿了顿，斟酌着词句。
“女儿偶然得之，知其对父亲大人破敌至关重要，又念及赵师傅与父亲相熟，或能代为转达，便私下交予了他。”
曹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
“你倒是胆大包天。”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责备。
“女扮男装，私入军营，如今还敢干涉军国大事。”
“女儿知错。”曹节垂下头，语气却不卑不亢。
“但女儿也知，父亲正为黎阳战事烦忧。”
“若此图能助父亲一臂之力，女儿甘愿受罚。”
曹操沉默了。
眼前的女儿，平日里娇憨可爱，没想到竟有如此胆识与决断。
“你想要什么？”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费这么大周章，绝不仅仅是为了“为父分忧”。
曹节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女儿不求任何赏赐。”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女儿只求，此战之后，父亲能允诺女儿一件事。”
“何事？”
“女儿的婚事，女儿想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大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曹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胡闹！”他厉声喝道。
“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自作主张？！”
“父亲！”
曹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倔强。
“女儿明白家族的考量，也明白联姻对曹家的重要性。”
“但女儿不愿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一生都任人摆布，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
“若父亲能应允女儿这个请求，女儿愿立下军令状！”
“若因此图而使我军蒙受损失，女儿愿以性命担保！”
“若能助父亲大破袁绍……”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灼地望着曹操。
“女儿只求父亲，看在女儿也为曹家略尽绵薄之力的份上，给女儿一个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