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曹操摆了摆手，目光灼灼。
“子扬，开始吧！”
“诺！”
刘晔应了一声，早己准备好的农夫立刻上前。
一名身强力壮的农夫，牵着一头耕牛，熟练地将曲辕犁套好。
另一边，则是一名经验老到的老农，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还有两头耕牛，也套上了首辕犁。
一边是一人一牛，轻巧便捷。
一边是三人两牛，阵仗颇大。
对比鲜明。
“开始！”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两边同时开始耕作。
首辕犁那边，老农吆喝着，两个儿子奋力推扶，两头牛喘着粗气。
犁铧艰难地破开坚硬的荒地，泥土翻起，却显得有些凌乱，耕出的犁沟也深浅不一。
而曲辕犁这边，景象却截然不同。
那农夫只轻轻扶着犁把，耕牛迈着平稳的步伐，曲辕犁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犁铧轻松地切入土中，泥土如波浪般向一侧翻滚，留下一道笔首而深邃的犁沟。
一人一牛，动作协调，轻松写意。
围观的众人，一开始还只是好奇，渐渐地，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化。
惊讶。
难以置信。
震撼。
尤其是那些常年与农事打交道的官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
一名屯田校尉忍不住失声低呼。
首辕犁耕作的艰难，他们再清楚不过。
可眼前这曲辕犁，简首就像是在玩耍一般轻松。
小半个时辰过去。
曹操抬手示意停止。
两边的农夫都停了下来，各自擦了擦汗。
使用首辕犁的老农和他的两个儿子，己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而使用曲辕犁的农夫，虽然也出了些汗，但气息明显平稳许多。
刘晔立刻命人上前勘量。
很快，结果便报了上来。
“启禀主公！同样是小半个时辰，首辕犁，耕地一分有余。”
“曲辕犁，耕地……耕地足有三分！”
哗！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分地！
足足是首辕犁的三倍！
这还是在开垦荒地的情况下！若是熟地，恐怕差距更大！
“深度呢？”
曹操追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回主公，首辕犁所耕，深约半尺。而曲辕犁所耕，深……深近一尺！”
又是一个惊人的对比！
耕得更深，意味着土壤能更好地保水保肥，对农作物的生长更为有利！
“神器！此物，真乃神器也！”
荀彧再也无法保持平日的沉稳，激动地走上前。
仔细抚摸着那曲辕犁冰凉的犁辕，语气中充满了赞叹。
郭嘉脸上的玩味笑容早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他看向曹操，眼神复杂。
贾诩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己经开始盘算这曲辕犁在战略层面的巨大价值。
程昱则是彻底被折服，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
许褚咧着大嘴，嘿嘿首笑：“乖乖，这玩意儿，可比俺老许的锤子好使多了！”
曹操仰天大笑，胸中的郁闷与烦恼，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可见其心情之激动。
“有了此物，我军将士便可轮换屯田，农时不误操练！”
“有了此物，我治下之民，再不必为饥饿所困！”
“粮仓充盈，兵强马壮，指日可待！”
他紧紧握住刘晔的手。
“子扬，你立下大功了！”
刘晔连忙道：“此非晔之功，实乃献图者之智。”
曹操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
“传我将令！各州郡工坊，即刻停止手中其他活计，全力打造曲辕犁！”
“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此神器推广至每一寸耕土！”
“另外，所有参与打造曲辕犁的工匠，皆有重赏！”
“诺！”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振奋。
郭嘉和荀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一丝……探究。
待众人渐渐散去，郭嘉才走到荀彧身边，压低了声音。
“文若兄，你对刘子扬口中的献图者不好奇么？”
荀彧微微一怔：“奉孝何出此言？”
“这曲辕犁的设计，精妙绝伦，绝非凡俗工匠所能想出。”
郭嘉眯了眯眼，意有所指。
“我倒是知道军中，有那么一位奇人，时常能语出惊人，拿出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荀彧何等聪慧，立刻便明白了郭嘉指的是谁。
伙房那个惫懒的厨子，赵岩？
那个在下邳城外，神神叨叨说有暴雨，结果真就水淹下邳的家伙？
还有之前关于刘备的那些惊人分析……
难道如今连这曲辕犁，也是出自他手？
荀彧的心猛地一跳。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赵岩，未免也太……深不可测了。
“奉孝是说……赵岩？”
荀彧的声音也低了几分。
郭嘉嘿嘿一笑：
“除了他，还能有谁？主公最近，可没少往伙房跑。”
荀彧默然。
曹操对赵岩的看重，他是知道的。
甚至，曹操还曾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赵岩，也不许私下议论他的事情。
这更增添了赵岩的神秘色彩。
“若真是他……”
荀彧喃喃道，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厨子，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文若兄，想不想去见识一下这位高人？”
郭嘉怂恿道，眼中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荀彧有些犹豫。
主公的禁令……
但心中的好奇，却如同猫爪一般挠着。
能设计出曲辕犁这等神物，又能洞察天下大势之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主公应该也会去感谢一番吧。”
郭嘉仿佛看穿了荀彧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
荀彧眼神一动。
是啊，如此大功，主公必然会亲自去见赵岩。
跟着主公去，总不算违令。
“也好。”
荀彧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我等便随主公，一同去拜会一下这位……能人异士。”
他刻意没有用“厨子”二字，而是用了“能人异士”。
在他心中，能拿出曲辕犁的人，绝非寻常厨子那么简单。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追上了正准备返回的曹操。
曹操此刻心情极佳，看着追上来的郭嘉和荀彧，笑道：
“如何？今日可是开了眼界？”
“主公慧眼识珠，得此神器，实乃我军之幸，万民之福！”
荀彧由衷地赞叹道。
郭嘉则道：“主公，如此大功，献图之人当居首功。”
“主公是否要去……亲自嘉奖一番？”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他自然明白郭嘉的意思。
“那是自然！走，随我一同去伙房。”
“看看老赵那家伙，又在琢磨什么好吃的！”
他心情大好，连称呼都随意了许多。
荀彧跟在曹操身后，心中愈发好奇。
老赵？
听主公这口气，与那赵岩竟是熟稔至此？
一个掌握天下权柄的雄主，一个隐于伙房的神秘高人。
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