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在陈玄指缝间簌簌滑落，冰雕胸口的红石炸成碎末时，他正盯着那些细小晶体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幽蓝。脚底传来刺骨寒意，像是踩进了某种活物的喉咙。
“低头！”
幻影的喊声撞进耳膜瞬间，黑袍人己经站在冰雕残骸上。那人脖颈以下仿佛浸泡在墨汁里，唯独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粒淬过毒的银针。
“终于……”声音裹着冰碴子砸下来，“有人敢踏进这坟场。”
陈玄后颈汗毛倒竖的刹那，背后风声骤紧。翻滚时右肩蹭过积雪，宗门弟子的剑锋在他衣摆划出道裂口。领头那人的下巴有道蜈蚣状疤痕，说话时肌肉牵动伤疤扭动：“外门杂鱼也配碰雪山禁地？”
“我奉苍松真人之命——”
“老东西护得了你几时？”疤脸突然逼近半步，铁靴碾碎陈玄投在雪地上的影子，“睁眼看看这局棋。”
刀光压顶时，陈玄嗅到血腥气从对方袖口渗出。缠斗中某人剑尖挑飞他束发的青绳，发丝垂落遮住视线的瞬间，黑袍人指尖弹出三缕阴火。所有兵刃同时凝滞在半空，金属震颤声像哭嚎。
“蝼蚁。”黑袍人转身时斗篷扬起雪雾，“连啃食腐肉的资格都没有。”
待风停雪驻，疤脸弟子喉结滚动三次才敢开口：“你怎会引动那位大人现身？”
陈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疤。远处雪松突然折断两根枝桠，他望着飘落的冰晶想起昨日清晨——苍松真人房檐下的铜铃也是这般无风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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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前的青铜鼎吞吐着晨雾，陈玄接过灰扑扑的入门木牌时，瞥见登记簿上自己的名字被朱砂圈了三遍。练武场上，有人故意将冰锥术的灵力轨迹引向他站立的位置，碎冰擦过耳垂坠入衣领的凉意，让他想起幼年躲在米缸里躲避债主的冬夜。
午膳时分，他的粗陶碗底沉着半截冻僵的蜈蚣。对面弟子嚼着烤鹿腿含糊嘟囔：“新来的不懂规矩，该去喂山狼。”
深夜废弃练功房里，陈玄正以雪为媒引导九转玄功，门外脚步声惊得他打翻盛满融雪的兽角。两个暗桩的呼吸频率暴露了方位，他们离开时抖落的雪粉在月光下泛着血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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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仪式当日，霜降压弯了檐角铜铃。负责分发丹药的执事用戒尺敲打陈玄空荡荡的布袋：“上月剿灭雪魅的任务，你的位置留了三天空白。”
“我从未接到——”
“聋了就自己去碑林看告示。”执事突然甩出一串腰牌，金属撞击声惊飞檐下寒鸦，“李昊师侄带队完成的剿魔令在此。”
人群骚动如沸水翻涌。陈玄伸手按住即将腾空的腰牌，指尖传来的温度比炉火还烫：“我要面见长老。”
空气突然凝固成冰棱。李昊缓步走出人群时，十二枚铜钱在他指间流转成环，每枚都刻着不同卦象：“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当罡风撕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陈玄左臂经脉突起青紫色纹路。爆裂声震落百年古松上的积雪，李昊退至第七步时，靴底碾碎的冰层下露出半截森白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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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陈玄盘坐在千年玄冰之上。雪狐掠过之处留下三行梅花印，却被随后浮现的脚印生生踏碎。来者斗篷下伸出的手枯瘦如柴，腕间银镯与陈玄母亲遗物竟是一对。
“二十年前她死在这里。”那人忽然开口，沙哑嗓音混着雪粒刮过脸颊，“带着本该属于我的传承。”
陈玄瞳孔骤缩的瞬间，玄冰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他按在膝头的右手五指深陷冰面，暗河奔涌声顺着骨髓首抵天灵盖——原来这座雪山，本就是座镇压邪祟的巨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