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云来,京城第一酒楼。
这是段清珩和林辰返乡前最后一次聚会,孙修元组织的。
来得大都是这次一同科举的,席间丝竹往来不断,众人情绪高涨。
“哎,你们听说了吗?皇上给镇国公府赐婚…”
孙修元眉尖一蹙,下意识打断了这人的未尽之言。
今日的聚会是他组织的,有人公然议论圣上与镇国公府,十分不妥。
这还没完,那青衣男子显然是喝高了:“孙探花,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要我说,那位江南商贾家的林小姐可是撞了大运,能有机会嫁给镇国公世子…”
段清珩含笑的嘴角僵住了,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周围人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有人小声惊呼:“清珩兄,你的手!”
段清珩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疾步走到那青衣男子旁。
“你刚刚说的林家,可是苏州林家?”
青衣男子看着段清珩的失态,下意识回答:“是啊!”
段清珩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心中的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林辰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想到前段时间清远道长给镇国公府世子的批命,更是眼前一黑。
林辰上前一步拽走段清珩,并和孙修元解释:“清珩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你们继续…继续。”
孙修元似是想到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二人出了酒楼,段清珩上马车前吩咐侍书去把圣上给镇国公府的赐婚打听清楚。
侍书领命而去,林辰坐到段清珩对面,一拳砸在面前过得案几上。
“镇国公府的事,我隐约听说过,前段时间还在找一个八字…”说到这里,林辰反应过来。
“所以镇国公府为了一个所谓的八字,找上了我妹妹。可是还是不对啊,他家怎么会知道溪儿的八字…”
段清珩反而冷静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扣着案几。
“林兄,你对镇国公府世子了解多少?”
林辰细细思索一番:“来京城这些时日倒也听说了不少,听说崔昀才貌双全,可惜被身体拖累。别的我也不清楚。”
马车刚到段府门口,就被崔二爷派来的人拦下了。
“马车上是新科状元段大人吧,劳驾您和小人走一趟了,哦,我是镇国公府的。”那瘦高个的小厮趾高气扬道。
段清珩本想拒绝,听到后面又坐下了。
马车朝着镇国公府而去,林辰有点坐立不安。
“这镇国公府耳目未免太多了,这么快就找来。”
段清珩微微摇头,他倒不觉得这和那位世子有关,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见到对方。
不过眼下还不确定,他 就没说出来。
镇国公府很快便到了,那鼻孔朝天的小厮只让段清珩一人进了府。
镇国公府府邸气势恢宏,布局精巧,亭池山石,端方有序,处处彰显着底蕴。
领路的小厮很快带着段清珩来到一处平时看起来用来待客的厅堂。
在椅子上枯坐半个时辰,滚烫的茶水冷却,崔铭才不急不缓的走进来。
“你就是段清珩,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说说吧,你是怎么哄骗我女儿的,让她非要嫁你这个家世浅薄的。”
段清珩很快就摸清了眼前人的身份,镇国公府二老爷,一个靠着祖宗荫封做了个小官,与他的兄长比起来,毫无作为的富贵闲人。
至于对方提到的女儿,段清珩不着痕迹得蹙了蹙眉,心中十分疑惑。
“我与二老爷的女儿素昧平生,更谈不上哄骗了,如果二老爷想说的就是这个,那段某告辞。”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气得二老爷吹胡子瞪眼。
但段清珩并未真正离开镇国公府,刚刚气崔铭,也是为了甩开领他进来的小厮。
行至一处花园时,遇到了一个面生的小厮。
段清珩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朝对方一拱手:“世子邀我来赏文,在下不小心迷了路,有劳了。”
那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厮全无半点心眼,自己的哥哥蓝英就在世子身边伺候,想起世子在碧波水榭,似乎是在等人,便下意识的相信了段清珩。
实在是段清珩这张脸很有杀伤力,看起来就是清风朗月,很正首的一个人。
蓝生点点头:“随我来吧。”
言罢便领着段清珩往水榭去。
离水榭越来越近,段清珩看到一道挺拔高大的背影。
蓝生见了世子有点发怵,刚到水榭边就掉头走了。
段清珩独自踏入水榭,在离崔昀一丈远的距离停下。
“谁?”崔昀转身,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眉心蹙紧。
“在下段清珩,今日冒昧前来,还望世子体谅?”
“什么事?”
段清珩拿起腰间的竹纹荷包,脸上流露出浅浅的笑意:“这是段某的心上人送的,我与她青梅竹马,本打算科举结束回苏州向她提亲,但现在圣上给世子和她赐了婚。”
说到这里,段清珩眼中的光都落寞下来。
崔昀听完段清珩的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纯白丝帕上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拭去唇边的血迹,崔昀再次仔细地打量起段清珩。
“段大人的意思我知晓了,我向你保证,镇国公府会践行大晋律法。”
言外之意就是林言溪以后依然可以像其他平民女子,拥有多位夫婿。
段清珩紧绷的心弦松了松,起身行了一礼。
“多谢世子成全!”
段清珩走后,崔昀禁不住苦笑:想不到自己竟然有棒打鸳鸯的一天。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死后 ,那位林小姐的婚事会受到影响,现在倒不用担心了。
那位段大人可谓深情,敢冒着得罪镇国公府的危险来向自己陈情,可谓难得。
……
柳云珍看着江家送来的聘礼,与前世一般无二。
她兴致缺缺地把玩着一只青玉镯,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采星说着京城最近的八卦。
“小姐,皇上给镇国公府赐婚了,对方还是个平民女子,你说奇不奇怪?”
柳云珍掀开眼皮,首首盯着采星:“你说什么?”
采星被盯得心里发毛,战战兢兢复述了一遍。
柳云珍暗道奇怪,前世皇上根本没有给崔昀赐婚,她记得对方在她成婚西五个月时就去世了。
当时这事十分轰动,华阳长公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没几年也去了。
难道不止她一个有重来一次的机遇,还是她重生带来的巧合?
柳云珍不敢深想下去,反正镇国公府与她没什么干系。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安慰自己只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