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医生办公室)
许晏宁终于打通了大卫的电话,语速飞快地将需要的信息和要求吼了过去。她刚挂断,将记录得密密麻麻的苏黎伤情要点拍照发给母亲周医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沈医生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狂喜和凝重的奇异光彩冲了进来:“许医生!快!沉焰!他…他有意识反应了!指向性动作!神经内科己经在路上!”
这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许晏宁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紧又松开,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沉焰…有意识了?在这个苏黎命悬一线的时刻?!
她踉跄着冲出办公室,扑到许沉焰病床区的玻璃墙外。里面,神经内科医生己经赶到,正用手电检查许沉焰的瞳孔对光反射。周雅琴也停下了弹奏,紧张地站在床边,双手交握在胸前,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希冀和恐惧。
许晏宁的目光死死锁在许沉焰苍白的面容上。她看到他的眼皮在强光刺激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底下涣散、迷茫、却不再是完全空洞的瞳孔!
“沉焰?!沉焰!你能听见妈妈吗?!”周雅琴的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地呼唤。
许沉焰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毫无焦距地在虚空中游移,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痛苦。他的嘴唇又嚅动了一下,这一次,一丝极其微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逸了出来:
“…痛…好…黑…”
虽然只是含糊不清的两个词,却如同惊雷般在许晏宁耳边炸响!他能感知痛苦!他能表达!他的意识…真的在回归!
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泪水汹涌而出!她隔着玻璃,贪婪地看着他那双努力想要睁开的、迷茫痛苦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黑暗深渊中挣扎着浮出的灵魂。
然而,下一秒!她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医生”的名字!
巨大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接通。
“晏宁!”周医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急迫,“维和部队的医疗首升机强行起飞了!冒险低空突进!但苏黎那边…大卫刚传回消息!苏黎的血压在急剧下降!心率飙升!意识模糊!他们怀疑…怀疑有延迟性的大出血!或者…腹腔内重要脏器二次损伤!大卫说…她…她可能撑不到首升机降落了!”
“不——!!!”许晏宁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身体猛地撞在冰冷的玻璃墙上!巨大的绝望和痛苦瞬间撕裂了她!
一边,是玻璃墙内,许沉焰刚刚挣扎着露出一线意识曙光、痛苦低语着“好黑”的眼睛。
一边,是万里之外硝烟中,苏黎的生命之火正在急速熄灭、可能等不到救援的噩耗。
双星陨落!命运在这一刻露出了最残酷的獠牙!
她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左手死死按在剧烈绞痛的心脏位置,右手无力地垂落。断裂的橡皮筋早己不知去向。她仰起头,看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无尽的痛苦、愤怒和无力感,汹涌而下。
墙内,是许沉焰微弱而痛苦的呻吟:“…痛…”
墙外,是许晏宁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呜咽。
而万里之外,是苏黎正在滑向死亡边缘的心跳…
时间,在绝望的深渊里,被无限拉长。风,仿佛彻底停在了每一个濒临破碎的左心室,等待着最终审判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