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捧起碗,里面果然是一整根细长不断的面条。
这么短时间能拉出这么长的面,可见他手上功夫了得。
她正想着以前见过的拉面表演,一抬眼,却撞进少年灿若星辰的眼眸里。
那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盛满了璀璨星河。
——我可真好看啊!皎皎暗自陶醉。
欣赏自己倒影的小美人暗自感叹,就听少年道;“在想什么?”
【!】
“我在想,我也去弄一支你那种剑枝竹行不行!”
剑修是每个修仙爱好者的基础。
不会没有吧!
她鼓着脸颊看着阿星,带着点撒娇意味责怪自己的男朋友:“你不会没给我准备礼物吧!”
阿星嗤笑一声,随手将腰上的剑枝竹解下;“给你。”
他这么大方爽快,皎皎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后院多的是。不过。”阿星浑不在意,眼睛一转;“还是得给你进弄两把正经灵剑用用。”
虽然凌寒霄给了七罪剑,但是那些东西杀戮太重, 显然不适合当平时用的。
提到剑,皎皎立刻想起沧澜阁剑舞时弟子们佩戴的灵剑,件件都非凡品。
她眼神闪烁,试探着问:“你说霓裳大家的灵剑,是不是你便宜爹铸的?”
说着顿时有些窘迫了起来。
觉得自己这拈酸吃醋的样子实在难看。
低着头开始吸面,耳边飘来阿星的声音:“你小心点,这长寿面可不能咬断,要一口气吃下去的。”
“咕噜咕噜。”
从来没吃过这么劲道的面。
只能说阿星的手就是有劲儿呢!
她心思转动,虽然只是一碗简单的阳春面,但是冬笋绿葱,配上劲道十足的面条。
便是一种大道至简。
“是啊。”阿星漫不经心的道;“她那对剑……还是特意……”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神色微凝,低声道:“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人己飘然起身,消失在殿门外。
早知道就不问了。
连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都喝光了,才意犹未尽的叹着气将碗放在一旁。
整顿精神,在出去偷看和继续修复中犹豫了片刻。
最后还是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也没想什么。
重要是,吃饱了,想散步消消食。
这一散步就散到了小目轩外。
几盏素雅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凌灵药一身青衣,如同石雕般静立在轩外,身影被月光拉得细长。
他耳垂上那枚碧玉青蛇耳坠,此刻也安静得仿佛失去了生机。
皎皎寻了处隐蔽的角落,抱着膝盖坐下,下巴抵在膝头。
目光穿过眼前缭绕的薄雾,望向远处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天元峰主峰。
山巅的积雪反射着清冷的月华,像极了那个人通过剑池看过来冰冷淡漠的眼神的眼神。
凌灵药凝望着小目轩紧闭的门扉,浑身都笼罩在一股化不开的忧郁哀愁之中。
皎皎记得,凌寒霄是让凌灵药和阿狗一同去黑沙山的,看这样子,似乎还未动身。
他瞳孔中那蛛网般的青绿色纹路似乎微微冰裂,察觉到皎皎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地转开脸,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皎皎鼓了鼓脸颊。
【感觉很像望夫石】
“你不要命啦!”
这种话也敢说。
【你不会怕他毒死你吧!】
皎皎哼了一声。
此时,一阵缥缈空灵的歌声从小目轩内幽幽传来。
那是鲛人的歌声,天然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曲调婉转,但吐词却颇为奇特,皎皎完全听不懂。
感觉像外语。
【是鲛人语啦】碎砚得意洋洋。
“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碎砚骄傲的神态皎皎不看都能感知道:【我可是精通各种语言哒!】
“那你翻译一下。”皎皎心里默默的跟着婉转的歌声的轻轻哼唱。
歌声未歇,一阵清越悠扬的弦乐声又加入进来。
是初七的中阮!
虽然封号是断江琴,但是在皎皎的印象中。
这位第七席似乎总爱抱着一把中阮。
她忽然兴奋了起来。
一溜小跑窜到了小目轩外。
月色如水。
将庭院照得如蒙轻纱。
霓裳只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外袍,墨发披散,手持冰蓝与赤红双剑,正在月下起舞。
她的身姿依旧绝世无双,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双剑在她手中化作两道流光,冰蓝的寒气与赤红的烈焰交织缠绕。
在月下划出密不透风的网。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惊心动魄的艳丽。
可那剑锋划过的弧度里,却藏着说不出的寂寥和悲愤。
流光飞舞,如梦如幻。
美得令人窒息,却也伤得令人心碎。
【喝醉了!】
比起平时那种沉稳冷静、执掌一方的霓裳大家。
眼前醉舞双剑的鲛人,却似乎更为接近纯粹的舞者。
惊心动魄的舞者。
在破碎与绝望中重生蜕变的潇洒与不羁。
如龙腾纵逸,似烟云变幻。
“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
皎皎豁然开朗。
如果这是缘,那么吸引正常来的!
一定是霓裳这一场月下醉舞!
她趴在墙头上,专注地看着这场如同狂草书法般肆意挥洒燃烧的月下舞蹈。
凌乱中蕴含至美的剑舞。
诡谲奔逸中却又飞腾豪放。
霓裳似乎醉了,每一剑都狂放不羁,在虚空中留下恣肆放纵的凌厉,似乎将虚空都划破。
又似乎无比清醒,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腾挪都轻盈灵动,与月光融为一体。
看着看着,皎皎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霓裳每一剑中蕴含的悲伤,那悲伤如同深海暗流,汹涌澎湃,将一切都裹挟毁灭。
而在悲伤之下,更有一股被强行压抑、如同休眠火山般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滔天怒意!
白雪皑皑,冷若冰霜的山下,是炽热愤怒的岩浆。
一有机会,怒火岩浆就会喷薄而出。
将一切焚烧殆尽。
她托腮看着霓裳的举动。
心中仰慕之余,也充满了不解。
每个人的舞道都是不同的,同样的技巧根据舞者不同的经历也是无法复制的情感。
这样一位风华绝代,修为高深的美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过去。
才会将如此浓烈的情感化入这惊世剑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