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灵脸上血色尽褪,唇瓣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她方才惊魂未定,此时眉间却凝着一股执拗的倔强;“那应家用这等阴毒手段,看他行事必非第一次,若不揭穿,”她声音发颤,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儿;“日后,日后只怕……只怕有更多姐妹受害……”
她突然噗通跪下,“还,还请前辈出手!将这人的真面目公之于众!让他不要再害人!”
画云急忙上前,素手按住妹妹抖如筛糠的肩膀。
抬眼向皎皎投去歉意的目光:“吾妹孟浪了,仙子不必……。”
画灵己经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包裹着东西的手帕。
层层打开后里面包裹着一颗明珠,在这暗室中也明珠生辉。
画云脸色顿变,伸手按住妹妹手腕,却被她坚定的拨开。
“请,请仙子想想办法。”她眼眶微红,显然很舍不得,“这是家母留给我的一件法宝……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但请仙子用此物,将这消息散布出去……”
她听老孟所言,便知这青州应家是庞然大物。
自己逃过一劫。
自当逃之夭夭,小心谨慎。
但是却不能装聋作哑,看其他人被应家子所害。
自己却只是螳臂当车。
老孟在旁嗤笑一声;“自身难保,还操心上别人了。”
他斜睨一眼皎皎,指了指那桌子上的青蚨子母蛊。
“青蚨子蛊在此,他与这小姑娘结了因果姻缘线,便是天涯海角也逃不过……”
便目瞪口呆的忽见皎皎手腕上龙凤镯一闪。
皎皎手中己经捏了一把精巧的金银错小剪刀。
“咔嚓!”
她往虚空一绞。
柳画灵顿时觉得浑身轻快。
缠绕多日的阴冷湿黏之感骤然消散,整个人如释重负。
——她本还以为是身上葵水来了的身体疲累。
却不想,是应思齐背后用的手段。
老孟眯起双眼:“这玩意儿你用得还挺顺手。”
皎皎一摆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呵。”老孟冷笑:“你不知道你这句话传出去,会有多少人来寻你麻烦。”
这修仙界从来不缺好勇斗狠之人。
为了虚名更是有些能打出脑子。
皎皎瞪他一眼。
总觉得媒氏印信上关于他的记载多半有问题。
他真叫孟老实自己就改名叫凌真诚。
柳画云己扶起妹妹,向皎皎郑重行礼,“大恩不敢忘!舍妹年少冲动,还望仙子海涵。”
她为柳画灵整理凌乱的头发,柔声道;“灵儿莫急,我既然在九幽赌坊做事,这事情别的不成,要散播出去倒是容易,只是这没凭没据的……只怕反而被这群畜生反咬一口……”
沉吟片刻;“还得隐忍从长计议。”
照理说亲疏远近,应该更相信卢元洲几分。
但是柳画云为了谋生混迹市井多年,双目阅人无数。
而在九幽赌坊这几年。
见过各怀心思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她对卢元洲却一向没什么好感。
卢元洲素来端着儒生架子,偏举手投足间总透着几分刻意。
如今想来,那应家修士骨子里的高傲,即便是装成游学学子也隐藏不住。
虽然口口声声说对妹妹一见钟情,柔情蜜语,却总有几分不对劲——总是装腔作势,只是想着姐妹二人,总没什么让他谋算的,自己惰多心了。
如今看皎皎画剑之下。
顿时恍如拨开迷雾见青天,灵台清明。
更何况——
果然画云心惊的是。
眸光掠过眼前少女容颜。
形容尚小,身量未足。
但是己经身怀九幽令符不说。
方才召出来的那画剑的神仙手段。
即便她母亲是月老洞的弟子,只怕她父亲却必是一位顶级剑修大能——
她自然想不到皎皎己经嫁人,目前只会想到她父母身上。
这般世家贵女,能轻易掌控这一切的人。
自己也不能选择不信。
赌坊青楼一向是散播消息最快的地方。
她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你传出去,也不怕应家死老太婆查到你身上。”
听到老孟阴恻恻的话,柳画云一僵。
应家老祖修行数百年,己经是个半步五阶翰林的老怪物。
赌坊虽鱼龙混杂,但以应家手段,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并非难事。
“只怕要连累仙子了。”她脸色煞白的看向皎皎,眼中满是愧色。
本来只打算做个顺水人结个善缘,哪里想到把人牵扯进来。
但是想到月老洞的威名,紧绷的肩背不由放松几分。
总不会连累这位好心的修士。
神色郑重道;“既知此事,便无退缩之理,我一条贱命,不足挂齿!只请仙子将我妹妹……”
皎皎摇了摇头,柔声安抚她;“无妨,你也莫怕,我自有办法。”
她转着腕上重新化为镯子的断缘剪。
心中冷笑。
这应家从根上都烂透了。
自己大不了回家告状!
还怕他不成!
老孟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办法?”
皎皎瞪他:“打不过我还不会摇人吗!”
夫君可来相助!
“哼。”就听老孟又阴阳怪气的嗤笑一声;“我本来以为皎宝儿己经够笨的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蠢的。”
“孟老实!”皎皎气恨;“你还要不要我帮你修东西了!”
老孟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口:“榆木脑袋,你不知道往上报给你们主子么!?”
画云被他一点,顿时恍然大悟。
九幽赌坊的老板九幽君最唯恐天下不乱。
没有他开不了的盘口——连凌剑尊他也无所畏惧。
能知道这应家真面目。
只怕比谁都乐意搅风儒生弄云。
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只是空口无凭。
未必能说动那位喜怒无常的主子。
皎皎抿唇,忽然扬眉一笑。
有了主意。
她一拍桌子,将上面的包袱一卷。
“这件事情交给我。”
急匆匆的一拍包袱。
一转九幽令符。
灵光乍现
整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画云心中惊疑未定。
正暗自猜测皎皎身份。
就听老孟阴阳怪气道;“她既揽下这桩事,你便不必再管了,榆木脑袋的气运倒是不错,上辈子烧了不少高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