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一咬牙，顾不得穿上温泉旁边的绣鞋，小跑跟了上去。
碎砚的活字钉拼出哭脸表情；【皎皎姐，他蛟毒入体，你离他远点！】
“怎么可能不跟！”皎皎握紧拳头，银铃叮叮当当；“他背上伤口都裂开了，万一晕倒在路旁没我管出了事……”
【死不了的！皎皎姐你安全第一啊！】
皎皎嘴硬；“万一便宜了别的女人怎么办！”
这种情况，最容易被陌生人捡尸春宵一度了。
“果然应该听牛鼻子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一定要走为上策！”
碎砚小声嘀咕，活字钉在识海里翻飞，活力十足。
皎皎抿着嘴不敢接话，任它趾高气扬数落九哥的不是。
碎石小径上落满了竹叶。
赤足踏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脚踝银铃在夜色中清脆作响。
却怎么也追不上前方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腿长了不起啊！”
但是皎皎凭着某种说不出来的首觉。
固执在行走在一模一样的竹林里。
碎砚拼出一个＞人＜的颜表情。
“皎皎姐我们回去吧！剑主不是说不要追吗！”
“你懂什么，男人说不要就是要！绝不能！”她气鼓鼓拢着棉袄小跑起来，“到头来让别人摘了桃子，意难平！”
用力猛然拨开一丛凤尾竹。
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
将供给客人沐浴用的溪水照得粼粼潋滟。
九哥半跪的身影在月光中竟然带上了几分神圣感。
绷紧的背肌上伤痕交错。
游走着奇异的光线。
血珠顺着肌理滚落溪水。
竟比话本里描绘的修罗还要惊心动魄。
皎皎突然理解自己为什么爱刷#禁欲感了！
这身段，漂亮得不可思议。
相比下，体育生还是太年轻了！
溪畔坐着位身穿金缕袈裟的老年和尚。
和尚生得极好，宝相庄严，胖乎乎的慈眉善目。
“女菩萨。”和尚梵音清冷；“请披好衣服。”
“虽说色即是空，但是小僧不敢保证，剑主发狂时，会不会连累到小僧。”
皎皎慌忙拢紧衣襟，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看那个宝相庄严的和尚结跏趺坐于九哥身边。
手中菩提子转动。
反复诵念，梵音震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让皎皎忍不住有一丝恍惚。
这个佛子……是真的和尚吗，还是招摇撞骗的。
自己好歹好会念南无阿弥陀佛呢！
“是堕世佛修戒色大师。”碎砚的活字钉也带上了几分鬼鬼祟祟：“听说当年他血洗珈蓝十八寺。”
“用和尚的骨头垒了座白骨菩萨。”
“听说的哈，老不死和他骂架时说的。”
皎皎握着活字钉的手一抖。
又一个疯子。
她想到了文载道。
“为什么我感觉含笑哥身边的人，都不太正常。”
我是最正常的一个！
“这群疯子。”碎砚突然噤声，活字钉拼到一半又散开：“算了，谁手上没点血债，活该现在都被剑主铸成罪剑。”
它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嘶了一声。
又开始装死。
罪剑？
皎皎捏着青铜活字钉，正要思索，忽然一激灵：“碎砚，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
碎砚急得上下翻飞带出残影，接连拼出；【不不不，我大大的良民！】
又似乎觉得不对，马上补充：【天下第一大好剑……】
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卖萌哭脸。【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纯洁善良悲天悯人！”】
皎皎缄默。
却见戒色忽然低头，用牙齿撕咬住自己左臂的皮肉。
她心急如焚盯着九哥。
想着该用f5刷新，还是Delete删除蛟毒？
尝试着拼出字符，但刚拼出一个D字就眼前发黑。
心脏跳的几乎要从胸膛蹦出来，好像下一秒就会裂开。
她咬了咬牙，颤抖着手指再拼出e的时候。
【皎皎姐别试了！】碎砚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你灵力不够！】
“噗——”
九哥突然吐出一口血，溅在浅滩青石上。
戒色抬起头，皎皎才发现他嘴角竟然淌着熔金般的流光。
“果然，虽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戒色腕间的星月菩提子急速转动，哗啦作响，“剑主吐血，实在是色得惊人。”
“多咳点多咳点。”
神色癫狂，如痴如醉。
皎皎大惊失色，不是哥们。
我不但要防女人捡便宜，还要防男人吗！
你叫戒色难道是因为太好色吗！？
九哥突然剧烈抽搐，手腕伤处窜出一条暗金锁链，首冲他的心口。
戒色大笑甩袖，抛出一盏白骨垒成的八宝浮屠塔。
宝塔顶明珠光芒流转，将那锁链照出真身
——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蛟。
额生逆鳞，角缠暗金纹路。
“好小子，有点手段，欲夺舍而自用。”他兴奋大笑，露出两粒犬齿，像闻到血腥的狼，“不过，在剑主面前，也太嫩了！”
塔上风铃响起的刹那，皎皎听见细碎哭声在风中飘散。
——为护卵，父母鳞片尽碎却依然盘成护盾，硬接天雷。
——幼时随父母巡海，父王以尾浪轻推渔船，母后取鲛绡裹落水稚童。
“潮涨潮落皆定数，人水同沐月华生。”
——潮声殿的壁画，褪青鳞化为真龙，驮血亲飞升九天。
——父亲寿诞自己掀翻的贺寿渔船，落水溺死的无数凡人。
——三千童男童女祭坛前，血亲愤怒的咆哮，胞妹叛逃的身影......
——最终化半蛟半魔之相。
——碾砗磲铺地，填水族入“黑潮漩涡”碾成血沫。
——炼父遗骸作玉玺镇龙渊，劈青梅鲛尾迫其作刀尖舞。
——泪成腐骨雨，气成毒人瘴。
黑蛟幻影忽然悲鸣一声。
“阿涟……”
竟开始疯狂撕咬自己的尾巴，一口一口将自己吞噬殆尽。
“善哉！”戒色鼓掌大笑；“忆本心而悔如今，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早该如此！”
僧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管这叫佛法？”皎皎声音发颤。
这明明是惊悚片！
“小僧修的是《极乐佛经》。”戒色舔着嘴唇：“以魔身饲佛心，以佛心养魔身——就像这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凑近九哥身边。
“站住！”皎皎一个箭步冲到九哥面前：“这是我的人！你想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