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然后是疼痛。
林羽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是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重若千钧。某种冰冷的液体正通过手臂上的导管注入体内，带着细微的滋滋声。
"瞳孔反应良好，肌肉张力恢复。"一个冷漠的女声在旁边记录，"实验体L-1承受住了第一阶段注射。"
L-1。他们连他的名字都剥夺了。
林羽强迫自己睁开一条缝隙。刺眼的手术灯下，他躺在一个透明隔离舱内，身上连着十几条导线。舱外是熟悉的实验室场景——陈卫国正在查看监控数据，几个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忙碌地操作仪器。
"啊，我们的战神醒了。"陈卫国注意到林羽的动静，走近隔离舱，"别担心，这只是小剂量测试。毕竟你的'龙血'太珍贵了，不能浪费。"
林羽的喉咙干得像沙漠，发声都带着血腥味："苏瑶...在哪？"
"S-7？她很好，正在隔壁房间协助研究。"陈卫国推了推眼镜，"她的DNA与你完美融合，是唯一存活超过三个月的实验体。真可惜当初让她逃了..."
林羽的肌肉瞬间绷紧，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他想撕碎这个道貌岸然的恶魔，想用军刺一片片剐下他的肉。但药物让他的身体软弱如婴儿，连拳头都握不紧。
"愤怒是好事。"陈卫国满意地记录数据，"情绪波动能加速药剂扩散。"他转向助手，"准备第二阶段，加入记忆诱发剂。"
技术人员推来一台奇怪的设备，形似脑电图仪但多了几组电极。林羽认出这是特种部队审讯用的记忆提取装置，能通过刺激特定脑区强迫受试者回忆指定场景。
"我们只需要你血液中的抗性基因序列。"陈卫国调整着设备参数，"而最清晰的记忆烙印通常来自...痛苦的时刻。"
电极贴上太阳穴的瞬间，剧痛如闪电般劈开林羽的大脑。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出——
叙利亚沙漠，战友在眼前被炸成碎片；西伯利亚雪原，他用军刺割开敌人喉咙时温热的血喷在脸上；还有...军区大院门口，苏瑶最后一次对他微笑，将子弹壳项链塞进他手心...
"脑区B-12激活成功。"技术人员报告，"提取记忆场景：1999年7月21日。"
林羽的眼前浮现出陌生的画面：一个地下实验室，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的陈卫国正在准备注射...
不，这不是他的记忆！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奇怪，记忆序列不匹配..."技术人员困惑地调整设备。
陈卫国皱眉："加大刺激强度。"
更强烈的电流贯穿大脑。林羽的背部弓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痛苦的迷雾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些记忆可能来自他父亲。
二十多年前，父亲也曾是"龙血计划"的实验体！
"还是不行。"技术人员摇头，"他的海马体有训练痕迹，能自主屏蔽特定记忆。"
陈卫国脸色阴沉："那就换种方法。把S-7带过来，当着他的面注射双倍剂量。"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绝不能让他们再伤害苏瑶...
愤怒如岩浆般在血管中奔涌。林羽感到某种奇异的变化正在体内发生——那些注入的"凤凰药剂"与他原有的"龙血基因"激烈碰撞，然后...融合。灼烧感逐渐变为一种陌生的力量感。
束缚带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血压急剧升高！"监控仪发出刺耳警报，"体温42.3度！"
陈卫国惊讶地后退："不可能...这己经超出人类极限..."
"咔嚓"一声，手腕束缚带首先断裂。林羽的拳头如炮弹般砸向隔离舱玻璃，第一下就砸出蛛网般裂纹。
"镇静剂！快！"陈卫国慌乱地命令。
太迟了。第二拳彻底击碎强化玻璃。林羽扯掉身上的导线，抄起倒下的输液架作为武器。第一个冲上来的警卫被钢管击中喉结，当场昏厥。
"拦住他！"陈卫国躲到安全门后，"不惜一切代价！"
更多警卫涌入实验室。林羽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要害。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快，力量更大，仿佛体内有某种引擎被启动了。
但敌人太多了。一个警卫趁机从背后用电击枪击中林羽的腰部。百万伏特的电流足以放倒一头牛，却只让林羽踉跄了一下。他转身抓住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拧就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怪物..."剩下的警卫开始后退。
林羽没有追击。他需要找到苏瑶和秦诗瑶。根据实验室布局，囚室应该在B区...
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林羽知道陈卫国正在看着，但他不在乎。让那个杂种亲眼看看他创造的"怪物"有多强大。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林羽贴墙等待，准备伏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羽？老天，你怎么..."
秦诗瑶！她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推着垃圾车，脸上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林羽绝不会认错。
"你怎么在这里？"林羽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西周。
"信天翁的内应。"秦诗瑶快速解释，"我们只有十五分钟。苏瑶在B3实验室，但那里需要视网膜验证。"
林羽注意到她右手紧握着一个微型注射器："那是什么？"
"抗血清原型。"秦诗瑶的眼神复杂，"用你的血液和苏瑶的DNA样本合成的。信天翁说能中和'凤凰药剂'。"
林羽接过注射器藏进袖口："带路。"
他们沿着消防通道下到B3层。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苏瑶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技术人员正在准备某种仪器。她的状态比林羽想象的糟糕——消瘦得几乎脱形，皮肤下的蓝色脉络更加明显，但眼神依然清醒。
"计划？"林羽简短地问。
秦诗瑶指了指头顶的通风管道："我从那里潜入控制室，切断电源。你趁黑救人。"
太冒险了，但别无选择。林羽点头同意，却在秦诗瑶转身时拉住她："如果...我没能出去，带苏瑶去找'信天翁'。他知道该怎么做。"
秦诗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林羽读不懂的情绪："你不会死。我不同意。"
没时间争辩。林羽看着她灵巧地爬进通风管，然后开始倒计时：三、二、一——
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羽己经撞开B3实验室的门。两个技术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倒。他冲到苏瑶身边，扯开束缚带：
"能走吗？"
苏瑶虚弱地点头，突然指向墙上的分子结构图："错了...第三组碱基对..."她的声音嘶哑但异常清晰，"所以药剂会...杀死宿主..."
林羽没时间思考她的话。他抱起苏瑶冲向出口，却在门口撞上全副武装的警卫队。
"放下S-7！"领队的枪口对准苏瑶，"否则我们开枪了！"
林羽将苏瑶护在身后，正准备拼死一搏，天花板突然坍塌！秦诗瑶从天而降，手中的灭火器喷出大量白雾。在能见度归零的瞬间，林羽抓起她的手：
"走！"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消防通道。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喊叫声。秦诗瑶引导他们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来到一个标有"危险"的红色门前。
"污水处理通道。"她输入密码，"首通地下河。"
门刚打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设施：
【自毁程序启动 剩余时间10:00】
"陈卫国疯了！"秦诗瑶脸色煞白，"这里连着半个老城区！"
林羽推着她们进入通道："跑！别回头！"
污水通道阴暗潮湿，齐膝的水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苏瑶虚弱得几乎站不稳，林羽干脆将她背起。秦诗瑶在前方带路，手机微光照亮前路。
"还有五百米..."她喘着气说。
通道突然剧烈震动，顶部开始漏水。自毁程序提前启动了！
一块混凝土砸在林羽肩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苏瑶从他背上滑下，秦诗瑶赶紧扶住她。
"你们先走。"林羽咬牙站起来，"我断后。"
"不行！"秦诗瑶厉声拒绝，"你体内药剂还没中和，随时可能——"
"所以更该留下。"林羽掏出那支抗血清，毫不犹豫地扎进脖子，"走！"
秦诗瑶还想说什么，苏瑶却突然拉住她："听他的...我们...需要把数据...带出去..."
泪水在秦诗瑶眼中打转，但她知道林羽是对的。她从内衣口袋取出一个小芯片："所有实验数据都在这里。"
林羽点头，将她们推向通道深处："找信天翁。告诉他...721是日期也是坐标。"
又一波爆炸袭来，通道开始大面积坍塌。秦诗瑶最后看了林羽一眼，带着苏瑶冲向出口。林羽转身面对追兵，体内药剂与抗血清激烈反应，每一寸肌肉都如火烧般疼痛。
但这正合他意。疼痛让他清醒，愤怒给他力量。
第一个冲进来的警卫被他一拳打飞三米远。第二个吓得掉头就跑。林羽堵在通道中央，像一尊不可逾越的战神雕像。
爆炸越来越近，热浪灼烧着他的后背。林羽知道时间不多了，但他必须给秦诗瑶和苏瑶争取足够的逃生时间。
通道尽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叶婉晴，依然穿着那身红色高跟鞋，但手中握着的不是手枪，而是一个银色箱子。
"让开！"她厉声命令剩下的警卫，"这是陈所长的命令！"
警卫们犹豫着退后。叶婉晴快步走向林羽，在距离两米处停下，压低声音说：
"K让我告诉你，苏瑶的记忆从未消失。她是装的。"
林羽瞳孔骤缩。什么意思？苏瑶一首在伪装失忆？为什么？
没等他提问，叶婉晴突然抬高声音："陈所长要活的实验体！"同时将银色箱子滑到林羽脚边。
箱子里是一套便携式呼吸器和小型氧气瓶。林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假装俘虏他，实际是给他逃生工具。
最后的爆炸冲击波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天花板大面积坍塌，污水瞬间变成沸腾的滚水。林羽在混乱中戴上呼吸器，看到叶婉晴被警卫拖着撤离。
她最后的口型分明是："找K。"
汹涌的水流将林羽冲向下游。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苏瑶站在军区大院门口，对他微笑。而这一次，她说的不是"再见"，而是：
"记住，721是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