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帐篷帆布上，苏绾蹲在折叠凳上翻文件时，指尖被纸页边缘硌得发疼。
赵记者天没亮就摸过来，军绿色相机包蹭得她手背发痒，压低的声音混着晨雾：“昨儿蹲守林知夏助理的车，从垃圾桶里翻出的碎纸——她找私立医院改了五年体检报告。”
文件最上面是张泛黄的B超单，日期是五年前三月。
苏绾盯着“宫内早孕”几个字，喉间泛起冷笑。
前世她查到林知夏代孕线索时，对方正捧着“国民妹妹”奖杯在颁奖礼上掉金豆，说“从未谈过恋爱”。
原来早有堕胎记录藏在这些伪造的体检表底下。
“苏老师！”场务举着喇叭喊，“障碍赛十分钟后开始，您和顾老师一组！”
苏绾迅速把文件塞进运动外套内袋，拉链拉到锁骨位置。
转身时正撞进顾砚的目光，他倚在帐篷杆上，黑色运动服勾勒出肩线，手里转着枚银色口哨——是节目组发的团队联络器。
“起这么早看什么宝贝？”顾砚挑眉，眼尾的笑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需要我帮忙鉴宝吗？”
苏绾拍了拍心口：“顾影帝要是想看，得先签保密协议。”她故意歪头，“毕竟...某些人总爱帮对手查资料。”
顾砚低笑出声，喉结滚动时喉骨轻颤：“那得看对手是谁。”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擦过她耳垂时顿了顿，“比如现在——”
“各队注意！”裁判的哨声突然炸响，顾砚的后半句被吞进风里。
苏绾望着他微抿的唇，心跳漏了半拍——前世她总觉得这张脸是资本精心雕刻的面具，此刻倒像窥见了面具下真实的温度。
障碍赛场地是片被砍出的林中空地，最棘手的是第三关“绳网穿越”：两人必须同时攀过十米高的尼龙网，中途不能松手。
苏绾仰头看网顶晃动的绳结，余光瞥见林知夏正和队友站在另一侧，白色运动裤膝盖位置沾着草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
“三、二、一——开始！”
顾砚抓着她手腕就跑，掌心的热度透过运动手环传来。
苏绾跟着他跃上第一块平衡木时，听见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是林知夏。
她正跪在泥地里，膝盖处洇开一片暗红，睫毛上挂着泪珠：“对...对不起，我刚才踩滑了。”她仰起脸，鼻尖沾着泥点，“可能...可能伤到骨头了。”
苏绾的脚步顿在平衡木中央。
前世此刻，她也是这样跪在镜头前，被林知夏的“柔弱”衬得像个推人下泥坑的恶女。
后来舆论发酵成“苏绾故意绊倒新人”，她在采访里解释“泥地太滑”都被剪进“强词夺理”集锦。
“顾老师？”她侧头看身侧的男人。
顾砚正垂眸看表，听见动静抬眼时，眼底的冷意像淬了冰：“继续。”他捏了捏她手腕，“你信我。”
苏绾突然笑了。
她松开顾砚的手，转身跳回泥地。
林知夏的眼泪戛然而止，瞳孔里映出苏绾蹲下的身影——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暗红。
“顾老师，借下你的战术笔。”苏绾头也不回。
顾砚立刻摘下别在袖口的荧光笔递过去。
她用笔尖挑开林知夏裤腿，暗红色污渍跟着笔锋晕染开，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凡士林染色剂，遇水会化。”她抬头时，嘴角的弧度比晨光还亮，“妹妹这伤，是提前抹好的吧？”
全场寂静。
摄像师的镜头扫过林知夏骤白的脸，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还在笑：“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苏绾扯下自己的运动发带，浸了点矿泉水按在林知夏膝盖上。
暗红色像血一样溶进水里，露出底下瓷白的皮肤，“真血会凝固，染色剂才会一擦就掉。”她把发带扔在泥地上，“要找医生来验吗？”
裁判举着扩音器跑过来，蹲下身摸了摸林知夏的膝盖：“确实没伤口。”他抬头时表情严肃，“林小姐，这属于违反比赛规则。”
林知夏猛地站起来，运动裤上的泥点甩在苏绾鞋尖：“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转身往场外跑，马尾辫抽在助理脸上，“我要去洗手间！”
顾砚不知何时站到苏绾身后，阴影笼罩住她。
他望着林知夏踉跄的背影，对跟拍的助理招了招手。
助理凑过去，他压低声音：“查她这星期和‘星耀资本’的接触记录。”助理点头，掏出手机时镜头晃了晃，被导播切到了首播画面。
弹幕瞬间炸了：“顾砚这眼神好吓人！”“苏绾好飒！首接撕穿白莲！”“所以林知夏之前的柔弱都是装的？”
“苏绾！”陈浩举着对讲机从裁判席跑过来，额头的汗把刘海粘成一绺，“你知道吗？林知夏原本在绳网上动了手脚——她让人把你那侧的绳结松了，想等你爬上去就摔下来！”他喘着气，“要不是顾老师拉着你跑太快...”
苏绾摸了摸内袋里的文件，笑意在眼底漫开：“我知道。”她抽出份复印件递给陈浩，“但她忘了，我不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哭的小演员了。”
陈浩接过文件的手在抖，扫过B超单时倒吸凉气：“这是...她的堕胎记录？”
“伪造的体检报告里夹着真底子。”苏绾望着远处正在重拍的障碍赛，顾砚正帮另一个队员调整护具，侧脸被阳光镀了层金边，“陈导，这些该让观众看看。”
傍晚收工前，李娜裹着件粉色外套钻进苏绾的帐篷。
她是节目组的总剪辑，手里晃着U盘：“我们打算剪段特别花絮，就拍你揭穿假伤的过程。”她凑近苏绾耳边，“台里高层说要压林知夏的镜头，但我觉得...”
“加上体检报告的部分。”苏绾打断她，“用特写拍B超单上的日期——和她当年立‘初恋人设’的时间对得上。”
李娜眼睛亮了：“这绝对能上热搜！”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笑，“对了，下轮任务的主题明天公布，听说...是‘资源争夺战’。”
苏绾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着运动外套的拉链。
帐篷外，顾砚的声音混着晚风飘进来：“苏影后，该去吃晚饭了。”他的影子投在帆布上，像团暖融融的光。
她站起身，帐篷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远处转播车的灯光映在树梢上，像撒了把星星。
明天，该让那些藏在资本背后的手，见见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