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期录制日的晨光刚漫过沙滩，苏绾站在节目组准备的跳伞专用首升机舱门口，风灌进运动服袖口猎猎作响。
她望着脚下逐渐缩小的海岸线，耳麦里传来导演陈浩的倒数：“三、二、一——”
“顾老师。”她突然转身，发梢被风卷得扫过顾砚下颌。
男人今天没穿常搭的高领衬衫，浅灰连帽卫衣松松垮垮罩着肩线，在强风中反而衬得喉结更显利落。
苏绾盯着他被风吹红的眼尾，想起前世重症监护室里那只攥得发白的手，“你怕黑，那我跳下去的时候，你可不能松手。”
顾砚的手指在她腕间轻轻一扣。
他没戴平时那副金丝眼镜，眼尾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淡得像粒星子：“我说过，不会让你出事。”
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盖不过心跳声。
苏绾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防滑手套渗进来——和前世在黑暗里掐得她生疼的那双手不同，此刻的力道稳得像块压舱石。
她忽然笑了：“要是等下我吓得抱太紧，顾影帝可要担待。”
“求之不得。”顾砚低笑时喉结滚动，尾音被风扯散在云层里。
倒数归零的瞬间，两人交握的手向前一送。
失重感铺天盖地涌来。
苏绾听见自己的尖叫混着风声灌进耳麦，顾砚的手臂却始终像道铁箍圈在她腰后，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他们的冲锋衣在气流中鼓成翅膀的形状，地面的沙滩、人群、摄像机组成的光斑越来越清晰，苏绾仰头看他被风吹得眯起的眼，突然想起前世坠机时也是这样的高度——那时她身边没有这双手，只有林知夏推她下舷梯的冷笑。
“看前面。”顾砚的呼吸扫过她冻红的耳垂，“降落伞要开了。”
拉环的“咔嗒”声淹没在风声里。
伞花在头顶绽开的刹那，苏绾感觉下坠的力突然变轻，顾砚顺势带她转了个圈。
她看见镜头无人机正从侧方逼近，弹幕的实时评论在护目镜上滚动：“救命这是什么偶像剧场景！”“顾砚的手根本没松过！”
落地时脚腕触到沙滩的软，顾砚第一时间半蹲下来，指尖快速掠过她的脚踝：“疼不疼？”
“比上次在雪山摔的轻多了。”苏绾被他按得踉跄，顺势扶住他肩膀。
男人额角沾着细汗，卫衣帽子滑到颈后，露出一截被晒成蜜色的后颈，“顾老师，您这检查流程，比队医还专业。”
“队医没我急。”顾砚起身时顺势替她拍掉后背的沙，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万次。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欢呼，陈浩举着喇叭跑过来：“两位老师！导播说实时收视率破六了！”
苏绾余光瞥见后台方向有白影一闪。
林知夏站在遮阳棚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青。
她穿着节目组统一的鹅黄运动服，可那颜色衬得她眼底的青黑更重，手指捏着手机的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林老师。”苏绾故意提高声音，“等下看回放啊，您上次教我的空中手势，我可都用上了。”
林知夏猛地抬头，手机“啪”地掉在沙滩上。
她蹲下去捡的时候，苏绾看见她后颈冒起的细汗——和三天前小斌拍到她密会黑稿推手时，视频里那个妆容精致的“国民妹妹”判若两人。
录制大厅的灯光亮起时，回顾短片开始播放。
剪辑师显然下了狠功夫：第一期苏绾被林知夏绊倒时摔飞的高跟鞋，顾砚弯腰替她捡起来时皱起的眉；第二期暴雨夜搭帐篷，苏绾举着漏雨的帐篷布说“这能省五千块住宿费呢”，顾砚默默把自己的帐篷布换给她；第三期泥潭任务，两人滚得浑身是泥还在笑，顾砚偷偷把苏绾护在身侧免得她沾到更多淤泥……
“苏绾这次真是圈粉无数。”李娜端着咖啡站在导播台前，眼睛盯着收视率曲线，“微博超话涨了三百万粉，商务邀约己经堆到我桌上了。”
陈浩翻着下一季的策划案，红笔在“常驻嘉宾”栏重重画了个圈：“我打算让她当主MC，顾砚那边……”他抬眼看向观众席，顾砚正替苏绾理被空调吹乱的头发，“你说影帝会不会为了她接常驻？”
李娜笑而不语。
大屏幕上，最新一条热搜弹出来：#顾砚苏绾终极信任# 爆。
后台化妆间里，林知夏的手机连续震了十七次。
她盯着屏幕上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从前捧她的资源方。
最后一条消息是品牌方发来的：“林小姐，我们决定终止合作。”
“为什么……”她踉跄着扶住化妆台，镜中映出她扭曲的脸，“我明明买了水军，买了通稿，顾砚怎么会……”
窗外传来观众的欢呼声，是短片放到了跳伞片段。
林知夏突然抓起桌上的眉笔，笔尖重重扎在“苏绾”两个字上。
墨迹晕开时，她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林小姐，您代孕的医疗记录己提交法务部。”
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她最终按下关机键。
夜色漫进休息室时，顾砚的车停在门口。
苏绾抱着节目组送的纪念玩偶往外走，走到转角突然被人拽进楼梯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节目？”顾砚抵着她身侧的墙，卫衣袖口滑下去，露出一截青筋毕露的手腕——和前世重症监护室里那只手，轮廓分毫不差。
苏绾歪头看他：“顾影帝觉得呢？”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呼吸明灭。
顾砚盯着她眼底跳动的光，喉结动了动：“上次在录音棚，你故意把咖啡洒在我西装上……”
“那是你先‘手滑’把我剧本弄湿的。”苏绾眨眨眼，“不过现在嘛——”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顾砚工作室的行程表，“顾老师下周三没有工作，刚好够陪我去挑新戏的定妆服。”
顾砚低头时，鼻尖几乎擦过她发顶：“下次别一个人冒险。”他声音低得像耳语，“跳伞时你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我都听见了。”
苏绾愣住。
她想起高空里那片蓝得晃眼的天，想起顾砚护着她的手臂，想起他说“不会让你出事”时的眼神——和前世在黑暗里攥着她手腕说“别怕”的，是同一个人。
“好啊。”她踮脚替他把歪了的卫衣帽子戴好，“只要你别再‘手滑’泼我咖啡。”
走廊尽头的门被海风推开，月光漫进来，在两人脚边铺成银沙。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收设备的动静，顾砚伸手替她拢了拢外套：“走吧，送你回酒店。”
苏绾跟着他往门外走，发梢扫过他手背时，突然听见他低低的笑：“其实那杯咖啡，我是故意的。”
“啊？”
“想看看你炸毛的样子。”
夜色里传来两人的笑声，混着海浪的轻响，飘向还未完全暗去的天空。
清晨薄雾弥漫时，《星旅》的录制车驶向新的目的地。
苏绾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荒野，顾砚的外套盖在她腿上，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下一站是？”她转头问。
顾砚翻着节目组给的任务卡，嘴角勾着笑：“荒野求生。”他把卡片转向她，“需要两个人一组。”
苏绾看着卡片上“终极默契考验”几个字，突然握住他的手。
车窗外的雾渐渐散了，远处的山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这次，换我护着你。”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