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整,苏绾的手机在雨声里第三次震动。
这次来电显示清晰跳出“顾砚”两个字。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喉结动了动——前世顾砚从未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所有联系都是助理转述的“顾先生说”。
此刻雨雾模糊了酒店玻璃,她却清楚看见路灯下那道身影:黑色西装裹着清瘦肩背,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锁骨处,在领口洇出深灰的痕迹。
“叮——”
电梯提示音穿透雨声时,苏绾正攥着门把。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像敲着一面破鼓。
前世被资本碾碎前最后一幕突然闪回:顾砚站在发布会后台,指尖夹着她的解约书,眼尾泛红却笑得温凉,“苏影后,你该知道,娱乐圈的规则由我定。”可此刻门外来人连伞都没打,西装下摆浸透雨水,正垂着头用指节轻叩门板,指背沾着水,在米白门框上洇出几个淡青的印子。
“咔嗒。”
门开的瞬间,顾砚抬眼。
他眼底浮着层血丝,像被揉皱的墨玉,却在看见她的刹那弯了弯:“苏影后,深夜放我鸽子的话,律师费要翻倍。”话音未落,水珠顺着发帘砸在她脚边,在地毯上晕开个深色圆斑。
苏绾退后半步让他进来,鼻尖萦绕着冷雨混着薄荷香水的气息。
顾砚脱西装时,她瞥见袖扣闪了下——是她上周在二手市场淘的翡翠扣,当时还发消息调侃他“顶流戴假货不怕掉价”,他回“影后挑的,真货也比不过”。
“文件。”顾砚甩了甩西装上的水,首接走到茶几边,深灰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脊椎的弧度。
牛皮纸袋“啪”地落在卤鸭翅包装袋旁,“林知夏和周董、王总的往来邮件,加密服务器在开曼群岛,我让人黑了三个小时。”
苏绾抽文件的手顿了顿。
前世她也见过类似的邮件,那时顾砚把文件拍在她脸上,说“这就是你耍心眼的代价”。
此刻纸张窸窣声里,她看见邮件标题:“苏绾海外黑料投放计划——10号晚8点推伪造视频”。
“他们终于要动真格了。”她翻页的动作很轻,指腹擦过“私生活混乱”几个字,“视频内容是什么?”
“酒店走廊监控剪接,配文‘苏绾深夜出入男星房间’。”顾砚扯松领带,走到窗边拉上半幅窗帘,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闷了些,“男星是林知夏新签的艺人,上个月被她下了药。”
小芳不知何时从卧室探出头,发顶翘着几缕没梳顺的呆毛:“姐,要不报警?我、我认识片警小王——”
“现在报警,他们只会换更隐蔽的手段。”苏绾合上文件,指尖敲了敲“10号”那个日期,“张导明天要试镜新戏女主,我让他加个‘内部观摩场’,请周董、王总来当‘评委’。”她抬头时眼尾微挑,像只蓄势待发的猫,“他们不是喜欢操控舆论?我让他们亲自演场戏。”
顾砚倚着窗台看她,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线,把他的脸割成好几块。
他忽然开口:“上辈子你也这么打算的?一个人查证据,一个人扛黑热搜,最后被推进楼梯间时,怀里还揣着半本偷拍的账本。”
苏绾的动作顿住。
卤鸭翅的辣油味突然变得很重,她想起前世坠楼前最后一秒,顾砚站在楼梯转角,手里的打火机明灭,把他的脸照得忽暗忽亮。
“你总说我是幕后玩家。”他声音低下来,像浸在雨里的琴弦,“可上辈子我也在等,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小芳的手机突然炸响。
她手忙脚乱去接,刚“喂”了一声就瞪圆眼睛:“苏姐!品牌方陈总说明早活动他亲自来,还问您……问您能不能提前半小时到?”
苏绾捏了捏眉心,把文件推给顾砚:“帮我锁进保险箱。”转身时瞥见镜中自己的脸,眼尾还留着卸装油的水痕,倒比化了妆更显生动。
她弯腰捡地上的鸭翅包装袋,发尾扫过顾砚手背,“顾先生,明早陪我走红毯?”
顾砚低头看她,雨水顺着他西装滴在地毯上,晕开的水痕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他突然笑了,伸手帮她理了理的发梢:“影后开口,我敢说不?”
第二日上午十点,酒店大堂的水晶灯把顾砚的肩线拉得很长。
他站在苏绾身侧,黑色西装笔挺,却偏要把指尖搭在她腰后三厘米的位置,像圈着团随时会飞走的云。
闪光灯连成一片,有记者喊:“顾老师,这是公开吗?”他侧头看苏绾,眼尾微挑:“苏影后都没嫌我烦,你们急什么?”
苏绾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快门响。
前世此刻她正被群访追问“插足顾砚和林知夏”,保安架着她往外推,镜头里全是“作精”“滚出娱乐圈”的灯牌。
而现在,陈总挤开记者冲过来,油光水滑的脑门泛着亮:“苏小姐,我们之前的合约……”
“控股权。”苏绾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身后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我要品牌线上商城30%的控股权,首播选品会我亲自参与。”她伸手勾住顾砚的手臂,能摸到他袖扣下凸起的骨节,“陈总该知道,顾老师的粉丝购买力,够您把之前的损失翻倍赚回来。”
陈总的胖脸抖了抖,突然握住她的手猛摇:“没问题!我这就让法务改合同!”
同一时间,林知夏的公寓里,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她捏着那张顾砚与苏绾贴肩的照片,指甲在大理石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叮”的一声,新消息弹出来:“苏绾明晚试镜,周董王总都会去。”
她抓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尾音浸着冰碴:“让那个试镜场地的监控……消失。”
电话那头传来电流杂音,混着模糊的“明白”。
林知夏挂了电话,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
深褐色液体沿着桌沿滴下来,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暗河,像极了苏绾前世坠楼时,从楼梯间缝隙里渗出来的血。
而此刻的苏绾正站在酒店顶楼,看着顾砚帮她整理活动胸针。
风掀起她的裙摆,吹得顾砚额发乱飞。
他低头时,苏绾瞥见他后颈有道浅白的疤——前世她坠楼前,这道疤被雨水泡得发红,当时她还想,顶流原来也会磕破脖子。
“在想什么?”顾砚的呼吸扫过她耳垂。
苏绾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疤:“想明天试镜,该穿哪套衣服。”
楼下广场上,大屏幕正滚动播放她和顾砚的合影。
人群里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低头看手机,短信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目标己锁定,明晚行动。”
而海外某个加密服务器里,一段剪接好的视频正等待着发送指令。
画面里,“苏绾”穿着吊带裙推开酒店房间门,背景音是男人的低笑。
视频标题写着:“顶流影后深夜私会,顾砚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