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的空调吹得人后颈发凉,小芳举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苏姐,陈总秘书说……说原定的广告片要调整,想和您当面谈谈‘吻戏’的事。”
苏绾正对着镜子补唇釉,镜子里映出她微挑的眼尾。
她记得前世这时候,陈总背后的资方正是林知夏的表舅,所谓“调整吻戏”不过是换个由头让她在镜头前“不小心”亲到替林知夏试戏的男演员——事后通稿会写成“苏绾借位吻戏炒作”,彻底坐实她“作精”的标签。
“几点?”她拧上唇釉盖,指尖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
“明早十点,金茂酒店三楼会议室。”小芳把手机屏幕转向她,通话记录里“陈氏集团”西个字泛着冷光。
苏绾忽然笑了,红绳上的转运珠在锁骨处晃了晃:“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他们看。”
金茂酒店的水晶灯把会议室照得亮如白昼。
陈总西装笔挺地坐在长桌主位,看见苏绾进来时堆起笑:“苏小姐,我们这次想把广告片的‘初遇’桥段改成——”
“改成借位吻戏,然后买热搜‘苏绾为资源妥协初吻’?”苏绾把鳄鱼皮手包往桌上一放,动作轻得像片羽毛,“陈总,您秘书昨晚发的修改方案,我看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陡然凝结。
陈总的脸涨成猪肝色,旁边的法务总监手指在合同上抠出了褶皱。
“苏小姐,我们也是为了广告效果——”
“广告效果?”苏绾抽出椅子坐下,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陈氏珠宝上季度财报显示,女性客群占比72%,其中25-35岁独立女性贡献了68%的利润。您猜她们看到‘用初吻换代言’的通稿,会怎么选?”
她倾身向前,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忽闪:“是买你们家镶锆石的项链,还是支持不肯被物化的代言人?”
陈总的额头沁出细汗。
他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邮件——苏绾粉丝后援会己经草拟了“抵制陈氏珠宝”的联名信,超话里“支持姐姐守住初吻”的帖子己经盖了十万层楼。
“苏小姐,我们可以再谈——”
“不必了。”苏绾忽然站起来,指尖捏住合同副本的边角,“我苏绾的价值,不需要用嘴唇衡量。”
“撕啦——”
白纸撕裂的声响在会议室炸响。
在场的媒体记者举着相机的手都抖了,镜头里苏绾垂落的碎纸片像雪,她仰头时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刃:“麻烦告诉资方,要吻戏的代言人,去隔壁找林知夏。”
顾砚的助理把平板递过来时,他正在看金盛集团的资金流向图。
屏幕上“苏绾霸气退约”的热搜像团火,配图里她撕碎合同的动作被拍得极有张力,碎纸片落在她脚边,像给红裙镶了道银边。
“顾总,需要联系公关部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顾砚的指节抵着下巴,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前世这时候苏绾也撕过合同,不过那回是为了保他的“清白”——她替他挡了和十八线女星的绯闻,自己被骂到退圈。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绾的微信:“热搜好看吗?”
他几乎是立刻拨了过去,电话接通时能听见她那边的风声,应该是在酒店天台。
“你疯了?”他的声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
“我没疯,我只是拒绝被物化。”苏绾的笑裹着风灌进听筒,“顾大影帝要是真想帮我,不如投资张导的新剧本《逆光之恋》。”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顾砚望着窗外的陆家嘴夜景,玻璃上倒映着他微微的嘴角——她总是这样,把示弱裹在算计里,偏生让他甘之如饴。
“发合同过来。”他说,“明早十点前签好。”
张导的茶室飘着茉莉香。
苏绾接过他递来的投资协议时,注意到他指尖的茧子又厚了些。
“投资人是顾砚名下的‘星轨基金’。”张导压低声音,“但我查了资金流水,有笔两千万的境外汇款,来自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苏绾的指甲轻轻划过协议上的公章。
她当然知道这笔钱——前世林知夏用它给境外赌场洗钱,东窗事发时牵连了大半个娱乐圈。
此刻她望着协议上的日期,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张导,按原计划拍,其他的交给我。”
林氏传媒的总裁办公室里,水晶烟灰缸里堆着七支细烟。
林知夏捏着手机的手在抖,屏幕上顾砚的微博刚更新:“有些坚持,比流量珍贵。”配图是苏绾撕碎合同的侧影,配文下“顾苏锁死”的评论己经刷到了九千条。
“夏姐,李导说找到苏绾大学时期的——”
“闭嘴!”林知夏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砸过去,深褐色液体溅在助理的白衬衫上,“去联系暗网的黑客,我要她所有的私人照片,带定位的!”
助理捂着头退出去时,听见她对着空气冷笑:“撕合同?我要让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深夜十一点,苏绾窝在酒店沙发里啃卤鸭翅。
小芳举着手机凑过来:“苏姐,赵记者发私信,说有人在暗网卖你的照片,是上个月在剧组的偷拍。”
她叼着鸭翅的动作顿住,抽了张纸巾擦手:“联系马律师,先做证据保全。”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翻动,忽然停在顾砚送她的钢笔照片上——那支墨玉纹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苏绾”两个小字。
她点开相机,把钢笔平放在酒店信纸上,镜头对焦时故意让刻字露出半角。
配文:“有些东西,比照片值钱多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超话瞬间炸成烟花。
“顾老师送的?”“刻字实锤!”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
小芳看着不断跳动的热搜指数,咽了咽口水:“苏姐,顾总不会生气吧?”
“他啊——”苏绾托着腮笑,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高兴还来不及。”
凌晨一点五十分,酒店的落地窗外飘起细雨。
苏绾刚卸完妆,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清来电显示——未知号码,归属地显示“境外”。
她盯着屏幕上的“正在通话中”提示,雨声里传来模糊的电流声。
“喂?”
对方没有说话。
苏绾能听见背景里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像极了五年前她出事那晚,医院楼下的救护车鸣笛。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正要挂断时,听筒里突然传来低哑的男声:“我在你楼下。”
话音未落,电话被挂断了。
苏绾冲到窗边,雨幕里路灯的光晕被揉成一片模糊的暖黄,隐约能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口,车牌被雨水冲得发亮。
她摸出枕头下的防狼报警器,指尖悬在拨打顾砚电话的按键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某种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