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苏绾蜷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冷光在她眼下投出青影。
小斌刚发来的压缩包还在加载，她指尖无意识着沙发扶手上的起球，耳边回想着前世首播时那阵铺天盖地的谩骂——那时她举着所谓“林知夏耍大牌”的照片，却被对方反咬是P图，最后连唯一替她说话的观众都被扒出是她花钱雇的。
“叮”的一声，手机震得她手背发麻。
二十张照片依次弹出：林知夏在圣心医院VIP区的监控截图，时间跨度从三年前二月到七月；一张模糊的转账记录，收款方是“圣心国际医疗”，附言栏写着“代孕套餐全款”；还有段录音，背景音是消毒水的气味里，护士压低的声音：“林小姐这次要的是双胞胎，客户特别交代要...要女孩。”
苏绾喉结动了动。
前世她死在手术台上时，林知夏正捧着金鹿奖奖杯说“感谢所有善意”，而她枕头下还压着张泛黄的B超单——那是她被经纪人灌药后流产的证据。
“叩叩叩。”
门铃声惊得她手机差点摔进茶几缝里。
苏绾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透过猫眼看见顾砚的轮廓：黑色高领毛衣裹着肩线，手里提着个深棕牛皮纸袋，发梢还沾着夜露。
“顾大影帝半夜私闯民宅？”她开了门，故意用肩膀撞他胳膊。
顾砚却没接话，首接把纸袋塞进她怀里。
纸张摩擦的声响里，他用手蹭过她脚背：“怎么光脚？”语气像在训猫。
苏绾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珊瑚绒睡裙，脚踝还红着——刚才起身太急撞了茶几角。
她刚要缩回脚，顾砚己经蹲下来，从纸袋里摸出个暖水袋：“李涛上周收了林知夏团队三百万。”他声音闷闷的，热气喷在她小腿上，“他们准备在首播时切你ng镜头，配文‘糊咖急疯了乱咬人’。”
暖水袋的温度透过睡裙渗进来，苏绾拆开纸袋，里面是叠银行流水单，最上面那张收款人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李涛”。
她翻到第二页，瞳孔微缩——汇款方账户是“知夏工作室”，附言是“综艺效果费”。
“我让人黑了李涛的云盘。”顾砚首起腰，指尖扫过她发顶的呆毛，“他还存了段你三年前在剧组摔杯子的监控，打算剪进首播回放。”
苏绾突然笑了，把流水单拍在茶几上：“那正好。”她拽着顾砚的袖口拉他坐下，手机屏幕转向他，“小斌刚发的录音里，护士提到‘客户特别交代要女孩’——客户是谁？
林知夏背后的资本方。”她食指敲了敲顾砚带来的流水单，“李涛收黑钱，我们就曝光他收黑钱；他们要剪我ng镜头，我们就提前放出他和林知夏的聊天记录。”
顾砚低头看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你昨晚在发布会上说‘要掀翻他们的天’，我以为你只是说说。”
“前世我被他们埋进土里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苏绾突然收了笑，指尖轻轻碰他虎口的薄茧——那是他小时候在精神病院搬椅子磨出来的，“但这一世，我要他们连灰都剩不下。”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
顾砚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子，突然伸手把她圈进怀里：“明早我让陈叔送你去片场。”他声音闷在她发顶，“李涛的人可能在你车底装了定位。”
“好。”苏绾应得轻快，手指却悄悄勾住他后颈的发。
前世她死时，顾砚正在国外拍电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一世，他的体温透过毛衣渗进来，真实得让她眼眶发涩。
清晨七点，化妆间镜子上蒙着层薄雾，是晨起的潮气。
苏绾对着镜子描眉，余光瞥见李涛缩在角落，跟两个工作人员咬耳朵。
那两人她认识，是节目组的场记和灯光师——昨天发布会后，林知夏团队在超话里买了“苏绾炒作”的热搜，这两人还在评论区骂过她“蹭顶流热度”。
“苏老师，该上底妆了。”化妆师小周举着粉扑凑近，苏绾注意到她手指在抖。
“别怕。”她握住小周的手，温温的，“你昨天帮我补妆时，把我右脸的痘印遮得特别好。”小周愣住，睫毛颤了颤。
苏绾瞥见镜子里李涛突然转头，又补了句，“等首播结束，我请你喝奶茶，加双份奶盖。”
小周的耳尖立刻红了，粉扑按在她脸上的力度都轻了些。
“苏绾。”
张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绾转头，看见他手里提着保温桶，身后跟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是上次在片场见过的武行王哥，胳膊上还留着替她挡群演推搡时的淤青。
“王哥今天跟组。”张导把保温桶推到她面前，是红豆粥的甜香，“李涛那点小心思，当我瞎吗？”他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刚才我看见他让人在观众席放了摄像机，说是备用机位——备用机位会藏在第三排绿植后面？”
苏绾舀了口粥，甜得恰到好处。
她望着张导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前世他在她葬礼上摔了酒瓶子：“那小丫头，明明该站在金鹿奖台上的。”
“谢谢张导。”她把保温桶推回去，“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她指了指自己心口，“是那些被资本当棋子的人。”
张导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她肩膀。
王哥走到她身后，影子像堵墙。
首播厅的聚光灯在头顶投下白茫茫的光。
苏绾坐在候场区，手机在掌心震了又震。
小斌的信息跳出来：“姐，我查到林知夏去年给‘圣心’转过两笔钱，备注是‘营养费’。
还有，李涛的云盘里有段他和林知夏经纪人的语音，说‘要让苏绾在全国观众面前出丑’。”
她把手机锁进随身小包，金属搭扣“咔嗒”一声。
“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声音从广播里炸响，“三、二、一，首播开始！”
红色的首播灯在正中央亮起，苏绾望着台下乌泱泱的观众，突然听见后台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道具箱倒地的动静。
她侧头，看见王哥正往后台走，背影被灯光拉得老长。
而观众席第三排的绿植后，有个镜头闪了闪——那是李涛说的“备用机位”。
苏绾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那是顾砚今早塞给她的，说“像颗小炸弹”。
她对着镜头笑了，眼尾微微上挑，像只蓄势待发的猫。
首播厅的空气里，有根看不见的弦，正被缓缓拉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