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集市已经喧闹起来。木棚与摊位沿着泥泞的道路延伸，商贩们吆喝着，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烤面包和皮革的气味。
来自东方的丝绸在晨光下泛着华丽的光泽，弗里斯兰商人展示着精细的羊毛布匹，而几个伦巴第人正高声叫卖着镀金的匕首。
集市入口处，修道院的守卫正挨个收取入市费，防止狡猾的商人翻越围栏逃票。
苏绫赤足踩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银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粉宝石般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菲尔走在她身旁，猫耳警惕地转动着，尾巴因兴奋而轻轻摇晃。
“看那个！”菲尔突然拽住苏绫的袖子，指向一个杂耍艺人，对方正让一只猴子在绳索上翻跟头，“以前在宫里时，我们可看不到这样的表演！”
确实，皇宫里从不会有这样鲜活的表演——希瑟塔陛下更喜欢优雅的竖琴演奏或是庄重的宫廷舞。
苏绫踮脚，见那个皮肤黝黑的艺人正用一根细长的绳索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一只戴着红色小帽的猴子灵巧地在上面翻着跟头。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几个孩子咯咯笑着往艺人脚边的帽子里扔铜币。
"它...真可爱。"
苏绫小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周围的喧闹淹没。她看着猴子做完最后一个后空翻，灵巧地跳到艺人肩上，接过一颗花生塞进嘴里。
菲尔用尾巴轻轻缠上少女的手腕。
"嘿嘿，要不要再靠近点看？"她凑到苏绫耳边问道，温热的气息拂过银发少女的耳尖，"我可以把你举起来！"
苏绫的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红晕，她慌忙摇头，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不、不用了..."她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追随着那只猴子，看着它从艺人肩上跳到一个小女孩伸出的手上，惹得女孩开心地尖叫起来。
“看嘛看嘛，我们也去摸摸看！”
菲尔立刻欢呼一声，拉着她的手就往人群里钻。银发少女跌跌撞撞地跟着，踩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粗糙而真实的触感。
这一刻，集市喧嚣的声音、阳光的温度、还有菲尔掌心的热度，都让苏绫真切地感受到——
她终于，踏入了真实的世界。
热闹的演出结束后，她们又开始逛小摊，蒂伊走在她们身后半步，红发如火焰般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翡翠色的眼眸扫过琳琅满目的摊位，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苏绫。”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尖挑起一条银链。链坠是一枚小小的弯月，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像极了苏绫的眉毛。
“要试试这个吗？很适合你。”
苏绫正要凑近看，却被突然涌来的人流挤得踉跄了一下。菲尔立刻用身体护住她，尾巴警惕地竖起：“小心！”
等苏绫站稳时，蒂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蒂伊？”苏绫踮起脚张望，银发被风吹得纷飞。
菲尔拉住她的手：“别急，我们先去显眼的地方等她。”
两人在人流中穿梭，问遍了附近的摊主。
“红头发的小姐？”卖香料的老妇人眯起眼睛，“往钟楼方向去了。”
可钟楼下只有几个玩闹的孩童。
“会不会是去马厩那边了？”菲尔皱眉，猫耳因紧张而微微抖动，“还是说磨坊？啊……真难办。”
苏绫摇摇头，声音轻柔：“没关系的，蒂伊很厉害，能照顾好自己。”
菲尔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但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两人继续慢悠悠走着，正午的阳光变得灼热，苏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们在面包坊旁的石墙边坐下，菲尔买来两杯热羊奶，奶香混合着肉桂的芬芳。
“给。”
菲尔小心翼翼地递过杯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苏绫的手时，像被烫到般缩了缩。
苏绫小口啜饮着，目光仍扫视着人群。阳光透过她银色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菲尔偷瞄着她的侧脸，喉咙发紧。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和苏绫独处的机会，菲尔心里有太多太多话想说。
“苏绫……”猫耳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尾巴不安地拍打着石墙，“你……是怎么看待希瑟塔陛下和蒂伊小姐的？”
银发少女转过头，月光般的眸子里漾起温柔的笑意：“我喜欢她们呀。希瑟塔陛下虽然看起来很严厉，但其实很温柔。蒂伊总是照顾我……”
菲尔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刚才触碰苏绫时的温度。
“那我呢？”
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喉咙里一声呜咽。
苏绫似乎察觉到什么，轻轻握住她的手：“菲尔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哦。”
朋友……只是朋友。
菲尔的耳朵瞬间竖起，又迅速耷拉下来。她想起昨夜苏绫为希瑟塔求情时眼中的光彩，想起今早蒂伊为苏绫别上发卡时亲昵的动作。
酸涩感从心底漫上来，让口中的羊奶都变得苦涩。
“菲尔？”苏绫担忧地凑近，“不舒服吗？”
突然放大的容颜让菲尔屏住了呼吸。她能数清苏绫睫毛的根数，能闻到她发间玫瑰与牛奶的香气。
这个距离……只要再近一点……
"苏绫，我......"
菲尔的喉咙发紧，尾巴不自觉地缠住了自己的小腿。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膛，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都泛了白。
"嗯？"苏绫歪着头看她，银发从肩头滑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其实......"菲尔的猫耳抖了抖，脸颊烧得通红，视线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苏绫的眼睛。"我......不是......就是......"
苏绫眨了眨眼，困惑地凑近了些："菲尔？你脸好红，是不是太热了？"
"不是！"菲尔猛地抬头，金色的猫瞳里闪烁着慌乱和决心。
"我我我我我我喜欢你！"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吓得旁边路过的商贩都回头看了一眼。
话一出口，菲尔就像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不、不是！我是说......不是那种......不对！"她手足无措地挥舞着双手，尾巴炸得像根鸡毛掸子。"我是说......作为朋友......不对！"
她突然蹲下来抱住脑袋，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就是喜欢你嘛……"
苏绫愣住了。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睛睁得圆圆的。
"菲尔......"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柔软。
趁着苏绫还在发愣，菲尔突然站起身，双手捧住苏绫的脸。她的掌心滚烫，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我......"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猛地凑了上去。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带着羊奶的甜香和菲尔的颤抖。还没等苏绫反应过来，菲尔就像受惊的猫一样跳开了好几步，脸红得快要滴血。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说，尾巴紧张地左右摆动，"我、我不是……"
苏绫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菲尔温热的触感。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菲尔？"
"我、我去买苹果！"菲尔突然大喊一声，转身就要逃跑，却被苏绫拉住了衣角。
银发少女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嘴角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也喜欢你哦。"
菲尔的尾巴瞬间僵直，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呆立在原地。她的耳朵抖了抖，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真、真的？"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苏绫点点头，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轻轻握住菲尔的手，十指相扣。
"不过下次……"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以不用跑那么快。"
菲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她紧紧回握住苏绫的手，尾巴快速摇晃着，脸红得说不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