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悄然浸染了城堡的巍峨轮廓,星辰隐匿在乌云中,月亮亦躲藏在混沌里。
肋架拱顶之上,哥特式城堡塔楼的最高处 ,那个身披黑斗篷、下身是女仆长裙的人影,终于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四周。
随着斗篷扯下,一张清瘦的男性脸庞显露出来,正是昨天还被关在地牢里的少年,
他名叫阿山。
“好险——”
他长吐的口浊气,舒展舒展筋骨,银色的短发已被汗水湿透。
从那看守重重的城堡地牢里逃出来,可费了阿山不少脑筋,不过他生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稍微使了些手段,便一溜烟出来了。
“银色的头发……那个女仆看起来好像也是哀迩人啊,”阿山扶膝坐在城垛的凹槽里,仰望着晦暗的云层,念叨着,
“她那么小个的身子,想必在这血族的城堡里吃了不少苦头吧?嘛嘛,也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要为这群恶魔效力!”
阿山双指伸入胸前的口袋中,掐出一颗糖来,揉开包装纸,随性地把糖果丢进嘴里,嘎啦嘎啦地咀嚼起来。
然后,借着城堡窗户透出来的一点灯火,他摸出一只笔,在那糖纸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骗那个愣头骑士把我装作祭品带进来,没想到还收获这么多有用的情报~哈~赚翻了!”他一边写着,眼睛里亮着光芒,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希瑟塔和莫尔娅貌合神离,斯德亚特已经几乎完全被王后党克制——啊!还有那个神秘的诺丽小公主,竟然在秘密策划着出卖莫尔娅?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许许多多只有特定人员才能看懂的复杂图案和符号,被少年快速地列在纸上,他匆匆画完了最后一个图形,然后将纸张卷进了一个小竹筒里。
钟声刚刚敲响过,距离巡逻的卫兵到达这个地点还有一段时间。阿山做了个深呼吸,双手做成喇叭状搭在嘴边:
“咕咕……呱……”
一种奇特的鸟类叫声从他口中发出,在夜色里悠远回荡。随后,黑暗中响起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羽毛乌黑的鸟从远处飞来,落在了阿山的肩膀上。
阿山抚了抚鸟儿的羽毛,熟练地将那个小竹筒绑在鸟儿脚下,再抬起手,看着那只黑鸟消失在夜空中。
“好!情报交送完成!”
他得意扬扬,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烧毁我的家乡,撕掉我起草的宣传书……该让你们看看黑羽第三暗杀者的实力了,”冷笑着,他重新把黑色的斗篷披在肩上,帽檐拉得只露出半张下巴,
“起义军办不到的话,就让我来向这帮恶魔复仇。”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光影在石室内交错,一个巡逻的卫兵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阿山身形一顿,迅速躲入一处由巨石雕刻而成的壁龛之中,如同夜色中的鬼魅,眨眼间便再无踪迹。
——
辽阔的天空中,那只通体羽毛犹如纯墨的黑鸟,悄然无声地飞行在皇都维尔乌之上,小巧的脚爪上紧紧绑缚着一封密封完好的信笺。
在夜色的庇护下,鸟儿展翅向前飞行。
它日夜兼程,穿过厚厚地云层,飞过繁华与荒芜交织的城镇乡野,跨过蜿蜒曲折、贯穿南北的浩瀚圣白河,一刻不停地朝着王国北方翱翔着。
终于,黑鸟在南微风山谷的上方开始下落,此时,已是黎明初晓。
第一缕晨光融入了逐渐泛蓝的天幕,晨光熹微,南微风山谷被一层轻纱似的薄雾拥抱着,万物似乎还沉浸在夜的余韵中。
“呼——哈,天气怎么凉得这么快?”
起义队长一边嘟囔着,一边自简陋的营帐中悠然起身,筋骨舒展。
他心中盘算着今日的议程:首先要与村落的村长共商大计,讨论如何抵御即将到来的压迫;随后,还要帮助村里那些辛劳的老农们干些农活,以表达对他们支持的感激之情。
正当他迈步欲出,一抹异样的幽黑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天际边,那只通体漆黑的鸟儿正在朝他的方向飞来,待到看清那只鸟儿脚上的信时,队长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
“这只夜鸟……莫非是……阿山?”
他赶紧上前伸手接住那只鸟儿,取下了它脚上封好的信件。
“怎么了队长?一大早的,你自言自语些什么呀?”另一个早起的队员挠着后背走过来,上下打量队长。
“阿山!是阿山!他还活着,”队长激动得语无伦次,手指颤巍巍地展开那张纸,
“从前他在报馆里头的时候,我俩关系可要好呢!可惜宣传单的事情暴露,吸血鬼把那伙宣传的人都铲除,阿山好像也被他们捉住。
“我本以为他已经死掉,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还给我们送信!阿山也太厉害了!”
“送信?”问话的那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之前逃命的时候,咱们可是跑了好长的路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队长看了他一眼,从脖颈处掏出了一条项链,上面拴着乌黑透亮小珠子。
“看这个,黑羽的好东西,内部的暗杀者一个人只有一个。只要身上带着这个,不管你走到哪里,夜鸟都能准确发现你的位置,可以给你通风道信。
“从前黑羽还在的时候,这东西可是他们内部的机密。阿山相信我,才把这东西交给了我。”
看见对方讲的这么玄乎,问话人凑近脑袋看了看,感叹道:“真的假的?这也太神奇了吧!”
“那可不是,毕竟,当年的瓦里瓦丹,举全国之力,培养了拥有纯正巫人之血的黑羽暗杀组织,为的就是对付安塞尔斯的血族,”
谈起过去的事情,队长总是滔滔不绝,
“如今黑羽已经不在了,但他们留下来的各种好东西,就连安塞尔斯的贵族也还在收集呢——啊,我好像说的有点太多了,先不谈这个,我们今天开一个小会,来看看阿山给我们带来的都是些什么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