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镇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天,醉仙楼的朱漆招牌在雨幕中泛着油亮的光。陈墨舟裹紧破棉袄,带着小顺子跨进门槛时,鞋底的烂草沾了满地泥印。掌柜的皱起眉头,手中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叫花子也敢进醉仙楼?去去,后厨有剩菜。”
“劳驾,来两碗麦仁粥。” 陈墨舟将几个铜板拍在油腻的桌面上,铜板边缘还沾着从鬼面门刺客那里搜刮来的朱砂。他余光瞥见二楼雅间的门缝里闪过道黑影,腰间玉佩刻着血手仙盟的狼头纹。
小顺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声音:“墨哥,这粥太贵了,够咱们买十床破棉被......” 话没说完,就被陈墨舟用眼神止住。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引出仙门的眼线,醉仙楼作为青河镇最气派的客栈,背后老板据说与上清仙宗颇有渊源。
“客官稍等。” 老板娘扭动着水蛇腰从后厨出来,鬓边的银簪晃得人眼花。她特意瞟了眼陈墨舟怀中的破碗,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正巧今早新熬的锁灵...... 不,麦仁粥,管饱。”
两碗热气腾腾的粥端上桌,米粒颗颗,表面浮着层的油花。小顺子咽了咽口水,正要伸手,却被陈墨舟按住。他盯着碗里泛起的细小气泡,那气泡破裂时散发的香气,竟与在西巷土地庙遭遇的鬼面幻阵如出一辙。
“小心,有锁灵散。” 陈墨舟贴着小顺子耳边低语,掌心的狼头印微微发烫。锁灵散,仙门用来禁锢低阶修士的毒药,服下后百日之内灵根如同被锁链捆住,任人宰割。他突然想起在丐仙祠手札中读到的记载:“乞儿之碗,可化百毒,因其本就生于污泥。”
小顺子瞪大了眼睛,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丐仙令。陈墨舟却朝他摇摇头,端起破碗,故意做出狼吞虎咽的模样:“这粥真香,比王记粥铺强百倍!” 滚烫的粥入口,舌尖瞬间发麻,锁灵散的药力顺着喉咙往下窜,像无数根细针在刺着丹田。
老板娘倚在柜台边,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账本:“小哥好胃口,这可是本店的招牌......” 话未说完,就见陈墨舟突然捂住胸口,踉跄着撞倒椅子。小顺子适时地哭喊起来:“墨哥!你怎么了?这粥有毒!”
整个大堂顿时乱作一团。陈墨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蜷缩在地,却在暗中运转断刃剑诀的心法。吞灵钵在怀中疯狂震动,碗底的青河灵脉图亮起诡异的红光,将涌入体内的锁灵散尽数吸收。他感觉丹田处的 “乞儿真灵碗” 虚影正在剧烈膨胀,那些原本用来禁锢灵根的锁链,竟被破碗炼化成丝丝缕缕的灵气。
“老板,你们这是谋财害命!” 小顺子扯开嗓子喊道,故意将破碗摔在地上。瓷碗却奇迹般没有碎裂,反而将溅出的粥水全部吸收,碗沿的缺角处泛起金色光芒。陈墨舟趁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碗中,断刃剑诀第七式 “乞毒式” 顺势而出 —— 以毒攻毒,借势突破。
“不可能!” 老板娘脸色骤变,手中的账本 “啪” 地掉在地上,“锁灵散连金丹期修士都......”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陈墨舟缓缓站起身,眼神锐利如鹰,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青光,正是乞灵根突破时的异象。
陈墨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缺牙在烛光下闪着冷光:“老板娘,这粥里的锁灵散,怕是从血手仙盟进的货吧?” 他举起破碗,碗中倒映出老板娘惊恐的脸,以及她后颈处若隐若现的狼头刺青,“或者,该叫你一声,萧楼主的好手下?”
大堂里瞬间安静得可怕。二楼雅间的门 “砰” 地打开,三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冲下来,剑身上刻着的血手纹路在空气中划出腥红的弧线。陈墨舟却不慌不忙,将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碗举过头顶:“各位仙爷,别急啊,这粥还没喝完呢。”
话音未落,吞灵钵突然爆发出万道金光。陈墨舟施展出刚突破领悟的新招 “乞化万物”,破碗如黑洞般将整个醉仙楼的灵气、包括黑衣人剑上的灵力尽数吸纳。他感觉丹田处的 “乞儿真灵碗” 虚影逐渐凝实,碗沿的缺角延伸出锋利的剑刃,正是断刃剑诀大成的征兆。
“你...... 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板娘连连后退,银簪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锁灵散转化为突破契机,更没见过用破碗就能吸干方圆十丈灵气的怪物。
陈墨舟逼近一步,讨饭棍在手中幻化成青芒:“我是乞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二十年前被你们用斩仙毒断了灵根的镇北军后裔,也是今天要讨回公道的人。” 他突然想起在丐仙祠看到的那些骸骨,想起瘸子张大爷临终前的嘱托,眼神愈发坚定。
战斗在瞬间爆发。陈墨舟以破碗为盾,以讨饭棍为剑,将断刃剑诀与乞灵根的特性发挥到极致。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香案下的小乞儿,而是能在毒药中涅槃、在绝境中突破的镇北军传人。每当黑衣人发动攻击,他就用破碗吸收灵力,再以更加凌厉的招式反击回去。
小顺子也没闲着,他握着丐仙令,在大堂里西处奔走,唤醒那些被锁灵散影响的凡人。这些人本是醉仙楼的伙计和食客,此刻却在丐仙令的青光中,体内沉睡的乞灵根开始苏醒。他们抄起手边的扫帚、板凳,加入到战斗中,用最朴实的方式对抗着仙门的压迫。
“墨哥,小心背后!” 小顺子突然大喊。陈墨舟本能地侧身,一道寒芒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转头一看,竟是老板娘手持匕首偷袭,匕首上泛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就凭这个?” 陈墨舟冷笑,破碗一转,将匕首上的毒雾尽数吸入。老板娘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武器失去威力,而陈墨舟的破碗却因此变得更加耀眼。下一刻,讨饭棍如闪电般击中她的手腕,匕首 “当啷” 落地。
战斗很快结束。三个黑衣人被吸干灵力,瘫倒在地;老板娘被小顺子用麻绳捆了个结实。陈墨舟站在满地狼藉的大堂中央,看着手中的破碗。碗底的青河灵脉图更加清晰,而 “乞儿真灵碗” 的虚影己经完全凝实,漂浮在丹田上方,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墨哥,现在怎么办?” 小顺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指着被制服的敌人。
陈墨舟捡起地上的算盘,随手拨弄着珠子:“把他们押到丐仙祠,让那些骸骨看看,当年的仇人如今是什么下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醉仙楼富丽堂皇的装饰,“再把这里改成乞儿学堂,让天下乞儿都能在这里吃饱饭,学本事。”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进来,照在陈墨舟破破烂烂的衣衫上,却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他不再是为了一口残粥而奔波的小乞儿,而是肩负着三十万镇北军遗愿、要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为乞儿们杀出一条活路的领袖。
走出醉仙楼时,陈墨舟回望了一眼招牌。他突然伸手,用讨饭棍在 “醉仙楼” 三个字上划了道深深的痕迹:“从今天起,这里叫‘乞儿楼’。” 他转头看向小顺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走吧,还有更多的‘醉仙楼’等着我们去砸,还有更多的乞儿等着我们去救。”
小顺子重重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青河镇的街头,而他们留下的传说,却如同雨后的春笋,在乞儿们中间迅速传开。人们都说,有个用破碗的乞儿,能化毒药为灵气,能在绝境中突破,他是镇北军的后人,是乞儿们的希望,是那个能改变这世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