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总管林婉儿，拿着账本和算盘，站在甲字库门口，看着里面还在不断堆高的金山，手都在抖，老泪纵横（幸福的）：“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咱盘龙山…何曾有过这等富贵！七爷威武！铁刀威武！鬼仆威武！” 她算盘珠子拨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算着算着自己都糊涂了——金子太多，算不过来了！
鬼仆抱着他的双枪，默默站在甲字库最高的一个角落阴影里。他没看金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仓库区域，以及通往仓库的所有路径。
他手下那百名双枪队员，早己无声无息地接管了仓库外围所有要害位置，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对他们而言，守护这座金山，比搬运它时更需警惕。
铁刀叉着腰，站在仓库中央，看着满当当的库房，志得意满，豪气干云：“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七爷！从今往后，咱盘龙山，就是这七山十八寨…不！是整个地界儿，最阔气的山头！看谁还敢小瞧咱！” 他嗓门大得震得仓库顶棚簌簌落灰。
盘龙山，今夜无眠。
仓库里堆满的不仅是金银财宝，更是无上的底气和无尽的豪情！连空气里，仿佛都飘着金粉的味道。
鬼仆站在阴影里，看着兴奋的人群和满库的金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零点零一度——嗯，这次的“货”，确实够多，够沉，也…够招人惦记。得看紧点。
寨子里，欢声雷动。
“七爷威武！”
“盘龙山万岁！”
“老子这辈子值了！”
铁刀成了最耀眼的崽。他站在高台上，挥舞着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金瓜子），唾沫星子都闪着金光：
“兄弟们！跟着七爷，吃香喝辣！人人有份！痛快！” 大刀队把刀鞘拍得震天响。有人当场咬金瓜子，硌得牙酸也咧嘴乐：“真金！纯的！”
林婉儿在珠宝堆里穿梭，拿起一串翡翠珠子对着光，小脸红扑扑，抓起一把金瓜子塞给旁边的飞鸢：“飞鸢姐！快看！像不像星星？七爷太神了！” 飞鸢也被震得恍惚，捏着冰凉的金瓜子，目光却下意识瞟向聚义厅门口。
我没在金子堆里。负手站在聚义厅前的台阶上，看着这烈火烹油的热闹。
夕阳给我镀了层金边，脸上没什么狂喜，只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平静。金子是好东西，可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
热闹是他们的。我目光穿过喧嚣，落在聚义厅侧门那道清冷的身影上。
柳如烟。
她就站在那里，一身干净利落的军装，与这满山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她没看金子，没看热闹，目光平静地望着远山，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幽兰。她脚边放着一个简单的藤箱。意思，不言而喻。
吴司令死了。她的使命完成了。盘龙山对她而言，己无理由留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股子因大胜而归的豪气，瞬间泄了大半。她要走？这个念头像冰水浇头。
我抬步，穿过喧闹的人群。金光耀眼，人声鼎沸，我却只觉通往她的路格外安静。
“柳小姐。” 我走到她身边，声音有点干涩。
她闻声，缓缓转过头。容颜依旧清丽，眼神却像蒙了一层薄雾，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疏离。“七爷。”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恭喜，满载而归。”
“同喜。”我挤出两个字，目光落在她的藤箱上，“…这就要走？”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视线又投向远方，“此地…非我久留之所。”
“盘龙山不好？”我追问，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兄弟们敬你，此处也算安稳。”
柳如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安稳？刀口舔血，匪寨喧嚣。七爷，这里很好，只是…不适合我。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留下！” 这两个字几乎要冲口而出，被我硬生生压住。太首接，太莽撞。我看着她清冷的侧脸，脑子飞快转着。
“吴司令倒了，可世道依旧不太平。” 我换了个方向，“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太危险。盘龙山虽非善地，但护你周全绰绰有余。”
“多谢七爷挂心。” 柳如烟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自有去处，能照顾好自己。”
油盐不进！
“七爷！七爷！你看我找到什么啦！” 一个清脆得像百灵鸟、此刻却带着明显雀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威的声音，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林婉儿！
她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匣，里面躺着一串流光溢彩的珍珠项链，颗颗圆润，宝光氤氲，一看就是极品。
她献宝似的举到我面前，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柳如烟：“七爷！你看！这串珠子多配我！像不像为我量身定做的？” 她说着，还故意往我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上来，眼角余光却飞快地、带着审视地扫过柳如烟脚边的藤箱。
空气，瞬间微妙起来。
柳如烟脸上那点微弱的涟漪消失了，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她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目光再次投向远山，仿佛眼前的热闹与她无关。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小祖宗挑这时候来添乱！
“咳，是不错。” 我敷衍地应了一句，想把话题拉回来，“婉儿，这珠子你先收着。我和柳姑娘在说正事，她…”
“正事？” 林婉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什么正事呀？柳妹妹要走吗？”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藤箱，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欢送”意味，“哎呀，如烟姐姐要走啊？也对，仇报了，是该去过自己的好日子了！这串珠子就当姐姐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她说着，就把那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往柳如烟手里塞，动作热情得不容拒绝。
柳如烟微微蹙眉，避开她的手，声音清冷：“多谢林姐姐好意，心领了。此物贵重，我受之有愧，也…用不上。” 她把“用不上”三个字，咬得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