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眼观鼻,鼻观心,默许了对朱鱼的维护。
谁让她生的实在好看,哪怕知道她是皇帝的女人,还是克制不住地将视线贴在她身上。
若不是这次事关重大,几人说不定当场就撒手不干了。
明明一开始是半押送朱鱼的队形,走着走着却莫名变成了几人将她严实的护在中央。
就连暗道里几颗不起眼的石子,开道的人都要仔细扫去再让她走。
以至于原定的半个时辰的路程,几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一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处装潢典雅的茶室中。
朱鱼推门,却在进去的瞬间脚步停住。
她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
那是个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谢安华。
她一身素衣笼罩于暗色的披风下,兜帽下的脸沉静如水,似是一点没被朱鱼的到来打扰到。
只是奇怪的是,她嘴唇毫无血色,面色泛青,倒像是命不久矣之兆。
朱鱼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谢安华却先开了口:“来了。”
声音平静得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朱鱼定了定心神,强装镇定地走进茶室。
“你为何会在这里?”她质问道。
谢安华微微一笑,“受人之托罢了。”
她抬手拿起茶案上的茶壶,壶嘴倾泻而下的茶汤如一线金丝,落入白瓷盏中竟不溅起半点水花。
她指尖微抬,水流便倏然止住,盏中茶水平如镜面,恰好七分满。
“请用。”
朱鱼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接过茶盏,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谢安华却丝毫不在意,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当着朱鱼的面一饮而尽。
她轻笑:“别紧张,我并无恶意。此次叫你来,是有重要之事相商。”
朱鱼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但又隐隐觉得谢安华不像是在说谎。
“有什么事就首说。”她冷冷道。
谢安华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你在景帝身边,觉得他为人如何?”
朱鱼认真思索了一下:“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出手阔绰、言出必行、心细如发……”
叽哩咕嘟掰着手指头说了一大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褒义词。
在她眼里,萧景无当然是天下第一好。
谢安华的情绪都卡壳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个美貌的舞姬竟然如此蠢笨,对萧景无那样的疯子都能看出这样多的优点来。
“景帝暴虐横行,荒淫无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莫要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朱鱼觉得莫名其妙:“你瞎说些什么呢,阿景才不是那样的人。”
谢安华见朱鱼如此维护景帝,有些着急,“你可知,景帝为了登上皇位,杀父弑兄,毫无礼仪孝悌。他还独断专行,甚至逼死从小教养他的乳母。”
说到最后,她甚至破了音。
她是真心觉得景帝不是好人,朱鱼这样的美人不该毁在他身上。
朱鱼依旧摇头,“你定是听信了谣言,阿景他心怀天下,只是有时身不由己。”
谢安华叹了口气,看朱鱼的眼神像是看恋爱脑的闺蜜般。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这是各地百姓的血泪控诉,还有他暴虐无道的证据,你自己看看。”
朱鱼接过文书,看也不看地藏进怀里。
她朝谢安华眨眨眼,眼中划过一抹计划得逞的张扬:“多谢,我收下啦。”
谢安华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朱鱼竟会如此。
“你这是何意?你一定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朱鱼嘴角上扬,“阿景为人我最清楚,只是为了防止小人作梗,这份文书我便暂时替你保管。”
谢安华气得跺脚,“你真是无可救药!我本是好心,想让你看清景帝真面目,你却如此糊涂。”
说完她伸手就要去把文书抢回来。
朱鱼灵活地转身避开,拍了拍谢安华的肩膀,“你一片好心我心领了,不过我信阿景就够了。这文书,说不定日后能成为反击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利器,多谢!”
说罢,她便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你……”
谢安华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喊人将她留下。
终究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己仁至义尽了。
低声喃喃道:“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为何不将她留下?”一道清越的男声突然在屋内响起。
茶室内的书架不知何时被人移开,披着黑色披风的瘦削男人从那背后走了出来。
“这与你无关吧,安王殿下? ”谢安华淡声道。
安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谢小姐如此大费周章想让朱鱼看清景帝,若她就这么带着证据走了,岂不前功尽弃。”
谢安华眉头紧皱,“我说过,她与此事无关。”
安王双手抱胸,踱步到窗边,“你倒是对她关怀备至,可惜人家似乎不领情呢?”
谢安华眼眸微垂,“但求无愧于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王忽然大笑,“无愧于心?谢小姐真是天真。”
安王止住笑,眼中满是嘲讽,“朱鱼这一走,定会将文书交给景帝,到时候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你不要忘了,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想死不要连累我。”
安王忽然发难,抽出腰间的剑抵在谢安华颈侧。
谢安华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惧意,冷冷道:“安王殿下,你若现在杀了我,除了一具尸首外,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威胁我?”
她摇摇头:“不,如今是安王殿下你威胁我。”
安王冷哼一声,手中的剑却并未收回,“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谢安华浅笑,“那要问问安王殿下,能出得起什么样的筹码了。”
安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你要做什么?”
谢安华抬手轻触剑尖,眼底一片冰寒:“欲、擒、故、纵。”
安王挑眉,收剑回鞘:“还请详谈。”
谢安华坐下,轻描淡写地拿起茶盏,抿了口微凉的茶汤:“算算时辰,人应该快回来了。”
“砰。”
门正好在此时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