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连通海底这样机密的事,能知道的人绝对不超过两手的数。
一旦他们逃跑,查到她头上不过眨眼的事。
真的会有这样为了陌生人不顾危险的人吗?
想到小护士那双冷静如水般的眼睛,林默莫名地就想要相信所有她嘴里说出的话。
他迅速吃了馒头,恢复了些力气,开始思索逃离计划。
时至深夜。
林默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悄悄闪身潜入了密道。
一开始他有想过要不要带上其他人一起逃。
可他们这些被绑来的人全都被单独关押在暗室里,而且半数以上都是年过半百的老教授。
先不说传递消息的困难,就是消息传出去了,能不能传到他需要的人耳朵里也是个未知数。
倒不如他自己先走。
他年轻力壮,加上一个的目标小,突然失踪也不会引起大范围的注意。
只要他离开了这座海岛联系到外界,以他家族的影响力很快就能等来支援。
不管怎么样,都比他带着一群老弱病残逃跑看起来靠谱多了。
密道里阴暗潮湿,林默小心翼翼地前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发出动静引来守卫。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潮湿,甚至能听到海水拍打墙壁的声响。
林默眸光一亮:到了!
他打开密道尽头关闭的大门,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海里。
海水冰冷刺骨,几乎要将他冻成冰块,但求生的欲望让他拼命划动双臂。
五公里的距离,在这一刻仿佛无比漫长。
就在他快坚持不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岛屿的轮廓。
林默眼睛一湿,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身后却突然打来几道刺眼的灯光。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艘巨大的轮船。
而那轮船之上,一身黑衣的傅妄站在甲板,嘴角带着轻嗤的冷笑。
——
“砰。”
林默被保镖重重丢到地冰冷的地板上。
嘴角当即就溢出了一抹鲜血。
而他的对面,整座海岛上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整整齐齐地蹲了一地。
林默瞥到人群里双手抱着头的苏小小,目眦欲裂地瞪着傅妄。
傅妄站在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说看,谁帮助你逃跑的?”
林默死咬着牙,扭过头去不看他。
“不说?”傅妄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身后的保镖下一秒便将一个老教授拖了出来。
“你不说,我就一个个杀,总能杀到对的那个人。”
那老教授惊恐地瞪大双眼,双腿发软。
“林默救我,我不想死啊!”
林默瞳孔骤缩,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道:“住手!你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扼住咽喉,死死地抵在地上。
傅妄声音低的可怕:“报应尽管来找我就是。”
林默被他死死掐住,拼尽全力只能发出些刺耳的“赫赫”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响。
“那朱鱼呢?报应在她身上你也这样无所谓吗?”
蹲倒一地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
一身护士服的苏小小从一众惊恐讶异的眼神中站了起来,倔强地昂着头首视上傅妄猩红的双眼。
还没等她站首,就被几个保镖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你找死。”
傅妄一手丢开林默,大步走向苏小小,一脚踩在她背上,骨头发出让人牙酸的碎裂声。
“是你。”
他认出了这是之前那个长相和朱鱼酷似的小明星,下意识地收起了脚下的力道。
苏小小疼得闷哼一声,却仍梗着脖子道:“你这么疯狂,就不怕朱鱼醒了会对你失望吗?”
傅妄动作一滞,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狠厉。
“要是弄死你们这些杂碎就能让她醒过来,我倒是要谢谢你们。”
苏小小冷笑:“你这个恶心的疯子,这是上天都见不得你得到幸福,你还不明白吗?”
“你以为你在这里喊打喊杀就能让她醒过来?你醒醒吧。”
她太了解傅妄的雷点在哪,句句都往他肺管子里戳,恨不得将上一世的所有怨恨都宣泄出来。
傅妄怒极反笑:“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
苏小小抬起头,露出那张与朱鱼有八分相似的脸,嘲讽一笑。
死过一回的人其实会更畏惧死亡。
她站起来和傅妄对峙的时候,甚至腿都在抖。
她清楚地明白傅妄是个疯子,如果逼急了他,他是真的会要她的命。
可当她看见林默被他掐住脖子摁在地板上,苏小小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林默为了救她,一次次地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最后
如果重来一次不能救下林默,那她这条捡来的命也没了意义。
苏小小闭上双眼,静静等待傅妄对她的宣判。
“带下去。”
傅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站在冷色调的灯光下,周围是散落的工具、刺鼻的铁锈味,以及蜷缩在地上畏惧地发抖的人群。
可他却似乎透过人群看到了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朱鱼。
那样的柔软、纯粹,像是随时会抽离而去的月光。
他的耳边却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和遥远记忆里朱鱼说过的一句话——
“傅妄,别弄脏手。”
呼吸骤然一滞。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掌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袖口溅上的血迹己经干涸成暗红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下躯壳站在原地,任由冷意从脊背爬上来,冻结了所有沸腾的暴戾。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手脏了。
怎么能用这样的手去触碰他的小鱼。
“……傅总?”孙谨站在身后,声音发颤。
傅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猩红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冷。
“给他们好好治治。”他扯下领带,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声音平静得可怕,“别让人死了。”
孙谨愣住:“可是密道的消息——”
“我说,”傅妄抬眸,眼神如刀,“带下去。”
空气凝固了一瞬。
孙谨立刻低头:“是。”
傅妄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洗手台。
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指缝,血色被稀释成淡粉,顺着排水口消失无踪。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领口凌乱,眼底还有未散的阴鸷,可表情己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疯子从未存在过。
他关上水龙头,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擦干手上的水渍。
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病房的内线电话。
“她醒了吗?”他问,声音低哑。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轻柔的回应:“还没有,但生命体征稳定。”
傅妄沉默片刻,喉结滚动:“……好。”
挂断电话,他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抬手整理好领口,抚平袖口的褶皱,甚至对着镜子将散落的额发拨回原位。
最后,他推开车库的门,走进夜色里。
月光落在他肩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疯够了。
——该回去守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