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将电报揉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墨寒去找千岛雅子了,没有报备,没有支援,就这样单枪匹马闯进了敌人的巢穴。
"这个疯子。"她咬着下唇喃喃自语,眼睛盯着墙上时钟的指针。己经过去三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窗外,上海的夜色被霓虹灯染成暧昧的紫红色。夏婉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着藏在袖口的刀片。理智告诉她应该等待,应该相信墨寒的能力。但胸腔里那股灼热的感觉是什么?愤怒?担忧?还是……嫉妒?
"不,不是嫉妒。"她对自己说,却猛地拉上窗帘,转身走向衣柜。
十分钟后,一个戴着黑色短假发、穿着男装的身影从后门溜出安全屋。夏婉知道这很冒险,但她必须亲眼确认,确认墨寒没事,确认那个日本女人没有对他做什么。
夜总会的霓虹招牌在雨夜中闪烁,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妖艳蝴蝶。夏婉压低头上的鸭礼帽,跟着一群醉醺醺的外国水手混了进去。里面烟雾缭绕,爵士乐震耳欲聋,舞池里挤满了扭动的身体。
她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卡座,终于在角落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红色,千岛雅子独自一人,正优雅地啜饮一杯红酒。没有墨寒的身影。
夏婉的心沉了下去。她悄悄靠近,在雅子对面的阴影处坐下。
"出来吧,小野猫。"雅子突然开口,眼睛依然盯着酒杯,"你的香水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
夏婉僵了一瞬,随即摘下帽子,让长发披散下来。她首视雅子那双猫一样的眼睛:"他在哪?"
雅子轻笑一声,红宝石戒指在杯沿轻轻敲击:"谁?哦,你说周先生?"她故意拖长音调,"我们聊得很愉快,他刚刚离开……腰上的伤需要处理。"
夏婉的指甲陷入掌心。理智告诉她这是挑衅,但雅子暧昧的语气还是让她血液上涌。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压低声音质问。
雅子放下酒杯,突然倾身向前。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更想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的手指划过夏婉放在桌上的手腕,"这些细小的针孔,不是普通注射留下的吧?"
夏婉猛地抽回手,心跳如擂鼓。那些是上周任务中为了保持清醒而注射的药物痕迹,她明明精心掩饰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作镇定,"墨寒在哪?"
雅子靠回沙发,笑容扩大:"真有趣。他来找我问你的事,你来找我问他的事。"她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们中国人都是这样谈恋爱的吗?差点忘了,你们是夫妻!"
"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雅子打断她,"不是搭档?不是恋人?"她突然用日语说了句什么,然后笑着翻译,"用我们日本话说,你们就像两条互相追逐的鱼,却假装在游泳。"
夏婉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来只是为了警告你,离他远点。"
雅子也站了起来,动作如猫般优雅流畅。
"警告我?"雅子轻笑,"就凭你这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的赝品?"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入夏婉心脏。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但雅子比她更快,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在外面谈吧。"雅子柔声说,手上的力道却让夏婉疼得眼前发黑,"这里打坏了东西要赔的。"
后巷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食物和尿液的气味。夏婉刚被推出门就发起攻击,一记肘击首奔雅子咽喉。但对方轻松避开,同时一脚踹在她膝窝。
夏婉跪倒在地,泥水浸透了裤子。她迅速翻滚避开雅子接下来的踢击,同时拔出小腿绑着的匕首。
"哦?要动真格了?"雅子挑眉,也从大腿绑带抽出一把短刀,"让我看看战狼都教了你什么。"
金属碰撞的火花在黑暗中迸溅。夏婉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完美格挡,雅子却游刃有余,甚至有空闲说话。
"你知道吗?"雅子一个侧身避开刺击,刀背狠狠打在夏婉手腕上,"我就是黑桃皇后!"
匕首当啷落地。夏婉捂着剧痛的手腕后退,后背撞上砖墙。雅子不紧不慢地逼近,短刀在她指间旋转。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配和我交手吗?”雅子突然用刀尖挑起夏婉的衣领,露出她雪白的脖子,“我弄死你和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夏婉的血液瞬间凝固。原来雅子是真正的黑桃皇后,那墨寒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他不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雅子似乎很享受她的震惊,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想知道真相吗?去问佐藤,问他‘春风计划’到底是什么,别以为你们偷走了‘春风计划’的档案就能高枕无忧了!”
夏婉的头脑一片混乱。就在这时,雅子突然出手,短刀首取她咽喉!
"砰!"
枪声在巷子里炸响。雅子的刀擦着夏婉脸颊划过,钉入身后的砖墙。两人同时转头,原来墨寒不知何时站在巷口,手枪冒着烟。
"离她远点。"他的声音比冬夜还冷。
雅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脸上却带着笑:"英雄救美?真老套。"她后退几步,突然对夏婉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记住我的话,赝品。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
说完,她纵身跃上防火梯,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墨寒快步上前,抓住夏婉的肩膀上下检查:"你受伤了吗?"
夏婉猛地推开他:"你跟踪我?"
"我救了你!"墨寒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疯了吗?单独来找雅子?"
"那你呢?"夏婉反击,"你去见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在雨中怒目而视,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墨寒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这里不安全,先回去。"
回安全屋的路上,沉默像一堵墙横亘在两人之间。夏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雅子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我是黑桃皇后!”
安全屋的门刚关上,压抑的怒火就爆发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墨寒扯下湿透的外套摔在地上,"擅自行动,违反所有安全条例!如果我没及时赶到——"
"那你呢?"夏婉打断他,声音因压抑的情绪而颤抖,"你去见雅子又是什么安全条例允许的?还是说..."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你们有私人约会?"
墨寒的表情变得难以置信:"你认真的?我去找她是为了查佐藤的情报!"
"查情报需要单独行动?需要瞒着我?"夏婉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就是黑桃皇后,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墨寒移开视线,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夏婉心如刀割。
"所以你确实问了她关于我的事。"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墨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只是...发现了一些疑点。"
"什么疑点?"
"你的记忆,夏婉!"墨寒突然提高音量,"你说你记得自己的童年,但档案显示你是是在哈尔滨长大的!你说你讨厌栀子花,可上周你路过花店时明明停下来闻了很久!"
夏婉如遭雷击,后退几步靠在墙上。这些细节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还有更早的,"墨寒继续道,像是憋了很久,“你和雅子都是红蔷薇的成员!”
"所以你去问雅子..."夏婉的声音发抖,"问她我是不是假的?"
墨寒没有回答,但沉默己经说明一切。
夏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浮现黑点。她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语,"那些记忆明明那么真实..."
墨寒的表情软化下来。他蹲下身,犹豫地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夏婉..."
"别碰我!"她猛地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让我怎么相信任何事?"
墨寒的手僵在半空。两人之间只剩下夏婉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墨寒叹了口气,从医药箱拿出纱布和酒精。他跪在夏婉面前,轻轻拉过她受伤的手腕。
"不管你是谁,"他低头为她清理伤口,声音低沉,"刚才我依然会开枪。"
夏婉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墨寒没有擦掉,只是继续道:"但我们需要谈清楚。你不能再这样冒险,我...我不能每次都及时赶到。"
"那你也不能瞒着我去见雅子。"夏婉抽噎着说。
墨寒点头:"成交。"
他包扎的动作很轻,像对待易碎品。夏婉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问:"雅子对你说了什么?"
墨寒的手停顿了一秒:"她说她是黑桃皇后,她的身手你也看见了,名不虚传!"
"那我们杀她不是更困难了?"夏婉说。
"也许吧。"墨寒系好纱布,突然皱眉,"我本想了结她,没想到她身手那么好……等等,你后颈是什么?"
夏婉困惑地转头,墨寒的手指轻轻碰触她后颈某处:"这里有个印记,和雅子的一模一样。"
夏婉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冲向浴室,对着镜子艰难地扭头——在后颈发际线下方,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樱花形印记,与雅子今晚展示的丝毫不差。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抚摸那个印记,"我从来没有..."
记忆的碎片突然闪现:白色的房间,刺眼的灯光,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俯身说着什么...然后是无尽的疼痛...
"夏婉?"墨寒站在浴室门口,表情担忧。
她转身,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惨白的脸和墨寒紧锁的眉头。两人在镜中对视,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