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转过身,用力抹了把脸,抓起唐泽云的手,粗糙的掌心贴着他战术手套上的耐磨层,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这手……咋个硬邦邦的?搞啥子去了哦?”
“说来话长了。”唐泽云深吸一口气,看向父母,“你们……这些年到底怎么过的?我以为……”
“先进屋坐嘛,站到爪子嘛!”母亲把他们让进卧室,炭盆里的火芯明明灭灭。她给龙晓搬来个小板凳,又往炭盆里添了块木头,“那年头哦,跟演电影一样惊险……”
唐泽云坐在床沿,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才知道当年蓉城遭轰炸时,他们躲进了地铁站里,靠着避难者自带的食物和政府临时运进去的储备粮撑了下去。
他们在地铁站里只能喝厕所里的水,后来发现水里有辐射物质的时候己经晚了。
后来地铁站里的物资告急,当他们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一支救援队救了出来,却因为泄露进来的辐射尘和水里的辐射物质,双双得了严重的辐射病。
“医生说没救了,”父亲深深的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哪晓得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来说,他们研究基地在做啥子‘基因修复实验’,问我们愿不愿意当‘志愿者’。我跟你妈一想,反正是个死,不如去试试,万一呢?”
“那个基地在啥子地方哦,”母亲接过话头,用围裙擦着手,“进去就不准出来,天天打针吃药,睡的床还是带电的。有天晚上我梦见你掉进冰窟窿,哭醒了,同病房的大姐说我是想娃儿想疯了……”
他们在那个秘密基地待了三年,靠着未知的基因修复技术奇迹般痊愈,却错过了与外界联系的最佳时机。
等他们回到唐家村时,才晓得儿子回来后以为他们死了。后来太公去世后就出去闯荡了。
他们回来后来通信彻底中断了,他们就靠着种地和偶尔去镇上换点物资过活,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
唐泽云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老茧,那是握柳叶镖和枪械磨出来的。
太公曾教他打拳,说“拳头上要带风,做人要带骨,饕餮纹刀盒传给你,希望你能振兴家族”。可惜太公没见到自己的成就。
龙晓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的战术扣。她想起自己在中枢档案馆看到的资料,那些关于早期基因实验的记载,原来唐泽云的父母也在其中。
“我这些年……”唐泽云抬起头,看着父母布满期待的眼睛,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从南半国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室里响起防空警报,到扶起摔倒的教授冲进地下通道;从在秘密研究所看到母亲“诀别”的短信,以为全家都己遇难,到被迫参与基因实验。
从离开研究所后一路抗争,到辗转回到龙国,以为父母早己不在人世,跟着太公学武,首到太公离世后外出闯荡。
“后来遇到了中枢的人,他们看重我在基因方面的知识和南半国秘密研究所的经历,”唐泽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再后来,我去了南半国,在那边建立了研究所,后来又带着一批人在南半国的废墟下建了希望之城。”
他简单提到了科学部研发辐射麦种子的艰辛,提到了极脉剂的诞生,以及这次将技术上交国家的决定。父母听得目瞪口呆,母亲时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父亲则抽着烟,眉头紧锁。
“你说的那个……极脉剂,就是能让人不怕冷的药?”父亲突然问,“真有那么神?”
“嗯,”唐泽云点头,“我和龙晓都试过,在零下三十度不穿防寒服也能活动。这次回来,路上碰到的荣城、太城、安城的人,好多都等着这个呢。”
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急切:“那……那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能用上这种基因药剂不?”
唐泽云的喉咙一哽,只能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早晚能的,妈。也许将来都不会有人再挨冻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丝微弱的光透过云层,照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炭盆里的火渐渐熄了,只剩下暗红的火星。
唐泽云看着父母苍老的面容,突然觉得这一路的风雪都值了。
那些跟白头鹰生死共舞的时光,那些在废墟下坚守的日日夜夜,那些在谈判桌上与老狐狸们的周旋,那些在冰原上被白头鹰改造生物追击的惊险,此刻都化作了眼前这温暖的一刻。
“饿了吧?”母亲突然站起身,“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唐泽云对龙晓使了个眼色。龙晓点点头,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真空包装的营养膏:“阿姨,用这个吧,顶饿。”
母亲接过那管银灰色的膏体,好奇地打量着:“这是啥子哦?跟牙膏一样。”
“是高科技食品,”唐泽云笑着说,“加热一下就能吃,比鸡蛋还有营养。”
“高科技食品先留到,”母亲笑呵呵的说道:“我们这里是盆地,不像外省那么冷,现在又有希望麦和红薯这些抗寒种子,饿不死人。”
父亲凑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突然说:“龟儿子,你现在真的出息了。太公要是晓得你搞出这么些名堂,怕是要从坟里爬起来打拳哦!”
屋子里响起久违的笑声,驱散了多年的离愁和末世的寒意。唐泽云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所谓的希望之城,所谓的极脉剂,最终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样平凡的团聚里。
母亲到底还是没听劝,坚持用土灶煮了面。唐泽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土灶还是当年的模样,贴着“灶王爷”的年画己经泛黄,旁边的竹篾筐里堆着刚从地窖挖出来的红薯。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飘出久违的面香,混着柴火的烟味,让他想起无数个清晨,母亲喊他起床吃饭的场景。
龙晓蹲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看着唐泽云母亲熟练地切面,刀工利落,面团在她手里变成粗细均匀的面条,忍不住赞叹:“阿姨,你手真巧。”
“巧啥子哦,”母亲擦了擦手,把面条下进锅里,“活路做惯了,手板心都是茧。不像你们,耍笔杆子搞科学的,手细皮嫩肉的。”她看向龙晓的眼神带着探究,“女娃子,你跟我们家泽云……是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