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三日,崇祯以圣旨的形式宣布:大明新式小学正式开始招生。
因战乱在江西停办了两年之久的官学终于再次开张,一众在家刻苦攻读的士子们似乎重新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希望。看来朝廷还是需要读书人的。
小学就要开了,中学还会远吗?至于太学,自然也是会逐渐开张起来的。到那时候还不是一考定终生吗?
大家充分发挥了读书人善于想象揣度的强项,把小学开张之后的一系列后续情节做了相当程度的脑补。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当今中枢之做法处处异于从前。再结合朝廷其他方面的表现,比如说陛下自复出以来从来没有祭祀过夫子庙,连派代表都没有。
而当朝兼任财部工部尚书的顾炎武更是连举人的功名都没有,却被陛下委以大任。所以大家莫要高兴的太早了。
又过了几天,各州县的望族或者是小地主出身的下层士子们总算是见到了邸报上的确切内容。
“为建设新大明,不拘一格启用人才,朝廷决意重开县学,从今而后称小学。所学科目包括经学、文史、算学、实学、体锻共五科。报名年龄不低于八岁,男女皆可报名。实行男女分班教学。学校设有男女行圊(厕所)。
学校学费每年十两,书费小学阶段合计银二两。招生自正月十五日始,至正月三十日止,江西以外的省份可以延后至二月底。各州县县学从正月十五日开始接受报名。欲报从速”。
各地冷清了两三年之久的县学堂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家境尚可且到了入学年龄的小孩子们,在家里长辈的带领之下,糊里糊涂地来到了报名点,简单咨询之后交钱登记,接着张罗住校之类的事情。
官学的春天又要来了!毕竟官学比之于私塾学费要便宜不少,当然最关键的是朝廷发布的新科目新教材,现在私塾里也没有这东西,所有的私塾也在观望。
一些原来己经是秀才的士子们正怀着复杂的心情进行详细的咨询。作为这个时代占人口少数的知识分子,秀才在州县里也是有身份的人。
即便日后没能中举,一辈子也绝对不至于沦落到靠体力过活(在正常情况下)。现在朝廷处处皆新,连县学的课程都大改了,若是不能与朝廷保持同步,恐有被淘汰的风险。所以秀才在高兴之余,也具有了紧迫感。
再则,以前考不中举人,或许是因为那套教材深涩难懂也未可知,现在新学降临,没准正好对了自己的胃口呢?冠带(知识分子的别称)届重新洗牌不是不可能啊!
总之,怀着各类想法的秀才们不论以前怎样,不论青壮还是老迈,他们汇聚成新生报名点一股不可忽视的群体。
郭金苗再次以新生的身份走进南昌的一所县学报名学习新学,而他的内心己经抑郁到了极点。
姐夫啊姐夫,我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可我这两年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快要变成无所事事的废物了,我这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宁冈当民兵的时候。
那时候舞枪弄棒,跟着官兵分田地,好不快活。看看我现在,除了家里的娇妻能给我些许快乐之外,我跟一头猪又有什么区别?关键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
……
半个时辰之后郭金苗总算把报名的事情办完了,他不是秀才,他不是地主家里年满八岁的男童,他曾经是土里长大的乡下少年。
现在是能每天见到皇帝的皇亲国戚,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似乎读书都不应该是他干的事情!
郭金苗有些沮丧,边内心抱怨不停,边向外面走去。
“唉,你走路不长眼睛吗?瞎撞个什……”
郭金苗正要转过墙角,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给撞了个满怀,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只是还没有骂完,就赶紧闭上了嘴巴。
“是汪先生(郭金苗读私塾时的先生)啊,学生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不要在意!”
“没事没事,是我急着赶路才撞到了人。适才……不说了,我要去报名了,再会。”汪先生一溜烟跑了。
“报名?是小学入学报名吗?”郭金苗赶紧追问。
“差不多吧!再会!”
汪先生根本就不想回答郭金苗的问题,便随意糊弄了一句,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竟然见到了着急忙慌来县学报名的前私塾先生!?
郭金苗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合着姐夫这新学一开,私塾怕是要掀起倒闭潮了吧!姐夫真牛逼!郭金苗心里一时间涌起说不出来的高兴。
与报名处一样热闹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民间信息集散地。南昌酒楼‘归德坊’大堂之内,一酒桌前。
“温公子,当今圣上文韬武略,田间百姓有口皆碑,新办的县学想必也不会差。公子既然有志于仕途经济,不如去新式小学学习一番,这样才能跟得上当今陛下的节奏。
以不才之见,现在还算是新旧交替阶段,再过几年,怕是所有的人才都要从新式学堂里出的,那时可就晚了。”吕姓公子分析道。
“吕兄高见!只是我看这新学科目,我等学习西书五经这么多年,这经学自然是不在话下,文史应该也不难。
算学一科,兄弟是实在不开窍啊,关键是我听说算学里大量使用大食国的符号,不专门学习根本看不明白。
此外还有什么体锻课,我等诗书礼乐之辈,学的无非是修齐治平之道,真不知道体个什么锻啊?还有实学,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内容!”温姓公子说道。
“既然五科之中倒有三科没把握,何不赶紧报名,否则耽误了学业,到时岂不肠子都要悔青了吗?”
“也罢,就依吕兄之见!听说还招收女学生,也不知能不见到一名大家闺秀!”
“哈哈哈!温公子好雅兴!”
二人走开之后,边上一桌,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老年男子,一边自斟自酌,一边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是什么世道啊,女子竟然也可以入官学,这世道怕是没救了!”
掌柜张大柱,面带微笑,冷眼看着酒楼里发生的一切。作为情报分支机构,外至疑似满清奸细,内含社情民意,无一不是张探员关注的对象。
崇祯十九年二月。崇祯商吏部,任命熊汝霖为福建巡抚,换回现任巡抚吴之屏。
临行前,崇祯郑重嘱咐:“福建之事,新政为先。新政之中又以分田为要,田地既分,百姓之子弟可召之而来也,然后操练新军。新军既成,或以抗清,或保一方平安,皆其职分。
至于盘踞泉州厦门一带的郑氏集团,只要其能服从于抗击建奴的大局,且听任之,朝廷日后自有计较。”
崇祯又任命袁继咸为浙江巡抚,换回张秉贞并,并郑重地告知袁继咸:“浙江新政己经在衢州严州金华三府取得重大进展,可以此为基础,将新政迅速扩展至全省。同时招募军队,勤加操练。
若来得及,则驻大军于杭州,预计建奴几个月之内可能图谋杭州。若来不及则放弃钱江以北之杭州湖州嘉兴三府,驻大军于金华严州绍兴。
朕会给李本深和张名振各写一封信,要他二人听你调度,浙江之军政民生就靠爱卿了”。
崇祯特别对袁继咸强调:“杭州能守则守之,不能守则弃之,只要人还在,失去的州府最终都能拿回来,我们的目的是大量歼灭建奴兵,一城一地之得失皆不降罪。”
袁继咸感恩戴德之后,带着崇祯的有关著作赴浙江上任去了。
袁继咸熊汝霖都是国士级别的存在,且又接受新干班培训,二人分别担任闽浙巡抚是最合适不过了。
崇祯重新任命何腾蛟为湖广巡抚(原来就是巡抚),令其同时推展新政和操练新军。并书写亲笔信送交湖广布政使堵胤锡。
堵锡胤作为明晚期同时得到统治阶级认可和基层士兵拥护少数几人之一,崇祯还是愿意把他专门请到南昌来好好交流一番。
因组织编写小学教材并且保证小学顺利开学而立功的王夫之被擢升为教科文部尚书,一跃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尚书。王夫之高兴不己,他终于在某个方面超过了顾炎武!
黄宗羲接替顾炎武出任财部兼工部尚书。顾炎武则被崇祯聘任为民申银行大掌柜,月薪八两。令其在新政所及之地,广开分号,目标是每个州县至少一家至多两家分号,对于州府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确定,确保惠普金融能够真正地让老百姓接触到。
由于民申银行不在六部之列,只能算作皇家特殊机构,所以顾炎武没有官阶,但隐含的品级自然是正二品,只不过薪水更高了些。
王夫之知道顾炎武的新任命后,怅然若失,因为普及民申银行的建议还是他亲自提出来的。但王夫之不知道的是,崇祯为了从郭小玉手里要回民申银行的控制权,差点拼搏到精尽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