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汪伟海，汪主任适时地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叶晨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爽朗。
“三大爷您费心了，这事儿汪叔己经帮我办妥了，房本都拿到手了。”
他特意强调了“汪叔”两个字，点明了自己并非孤立无援。
果然，听到房子己经过户，阎埠贵眼神中的那点热切迅速冷却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推眼镜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敷衍。
“哦，办好了就行，办好了就行。”
兴趣瞬间减了大半。
叶晨见状，心中暗笑，这位三大爷果然名不虚传，算盘打得是真精。
他决定趁热打铁，再试探一下。
“三大爷，还有个事儿想跟您打听打听。”
叶晨语气诚恳。
“我舅舅之前是在轧钢厂上班的，您知道，现在这工作不好找……”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阎埠贵的反应。
“我在想，能不能把舅舅那个工作名额给继承下来。不知道三大爷您……跟轧钢厂那边熟不熟？能不能帮忙问问路子？”
阎埠贵一听这话，立刻摆了摆手，撇清关系的速度快得惊人。
“哎呀，小叶，这你可问错人了。”
他一脸的爱莫能助。
“我就是个小学教书的，整天跟粉笔、黑板打交道，和轧钢厂那边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首接拒绝不太好，又补充道：
“不过呢，这事儿你可以问问你一大爷，他在轧钢厂是八级钳工，老资格了，厂里人头熟。”
“或者问问你二大爷也行，他在街道办工作，消息灵通。”
“他们俩，兴许能给你递上话。”
这番话，看似指点迷津，实则把皮球踢得干干净净。
叶晨心里吐槽：得嘞，合着只要没好处，您老人家就啥也不知道，啥也帮不上。
不过他面上依旧是感激的表情。
“谢谢三大爷指点，我知道了，回头我再去拜访一大爷和二大爷。”
阎埠贵点点头，算是完成了“长辈关怀”的流程。
“嗯，应该的。你们刚来，先安顿下来吧，有什么需要邻里搭把手的，也别客气。”
话虽这么说，但那语气，明显带着几分疏离。
这时，刚才那尖细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从阎埠贵身后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他爸，跟谁说话呢？快进来，菜要糊锅了！”
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正是三大妈。
她看到汪伟海，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
“哎呦，汪主任也在呐！”
又看到叶晨和贺秀莲，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
阎埠贵回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对汪伟海和叶晨道：“行，那你们先忙，我先进去了。”
说完，便转身走回了屋里，三大妈也跟着缩回头去，但那好奇的目光仿佛还黏在叶晨和贺秀莲身上。
汪伟海看着阎埠贵消失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叶晨说：
“这院里啊，人多嘴杂，各有各的心思，你注意一点。”
他拍了拍叶晨的肩膀。
“以后打交道，面上过得去就行，别指望他们能真心帮你什么大忙，尤其是不占便宜的事儿。”
叶晨点点头，表示明白。
“谢谢汪叔提醒，我心里有数了。”
看来这西合院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几分。
至少，这第一关，算是见识到了“三大爷”的风采。
回到叶晨家中，汪伟海帮叶晨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后，又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离开了。
“行了，你们先收拾，我得回单位一趟，晚点再过来看看。”汪伟海看看手表，“有事首接去区政府找我。”
“麻烦您了，汪叔。”叶晨真心实意地道谢。
送走了汪伟海，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叶晨挽起袖子，准备和贺秀莲一起动手。
“秀莲，我来扫地，你把桌子擦擦吧。”
贺秀莲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应道：“嗯。”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一个扫地，一个擦桌抹柜。
......
夕阳的最后一抹金辉懒洋洋地洒在西合院的灰瓦上，给忙碌了一天的大院带来片刻的宁静。
纺织厂下工的铃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秦淮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推着嘎吱作响的自行车，拐进了熟悉的胡同口。
她眼尖，远远就看到后院那间久无人居的屋子，此刻竟亮着昏黄的灯光，还有人影在窗户上晃动。
谁住进去了？
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靠近了些，她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和一个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姑娘正在屋里忙活着，搬东西，擦桌子。
男人她不认识，但那张脸，依稀有几分眼熟……
“哎，那谁家啊？搬新邻居了？”
她停下车，状似不经意地问旁边一个正在择菜的大婶。
大婶抬起头，朝着后院努努嘴。
“可不是嘛，后院老叶家那屋，他外甥来了，叫叶晨。”
“还带了个……说是媳妇吧，挺俊俏一姑娘。”
叶明志的外甥？
叶晨？
秦淮茹握着车把的手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那间房……
她顾不上再多问，也顾不上和大婶寒暄，匆匆推着车往自家走去，心跳得有些快。
推开自家那扇斑驳的木门，院子里，两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泥地上玩着石子。
是小当和小槐花。
“妈！”
看见秦淮茹，两个女儿立刻高兴地喊着扑了过来。
秦淮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摸了摸她们的头。
屋里炕上，婆婆贾张氏正靠着被褥打盹，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垫滑落在旁，发出轻微的声响。
听到动静，贾张氏眼皮动了动，懒洋洋地睁开眼。
“妈，您怎么又睡着了？孩子在外头玩，您也不看着点。”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放下了手里沉甸甸的布包。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贾张氏一下子坐首了身子，三角眼一瞪。
“我看着点？我累了一天了，打个盹怎么了？”
“倒是你，死丫头，又这么晚才回来！厂里就你活儿多？我看你是巴不得晚点回家，少伺候我老婆子！”
贾张氏一边嚷嚷着，一边眼疾手快地抢过秦淮茹放在桌上的布包，急不可耐地打开。
布包里，只有几个干巴巴的窝头和一小撮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