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放慢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张亮亮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冰冷的扳手。沈家林则紧了紧手里的木棍。
刘文彦深吸一口气，对两人点了点头：“亮亮，家林，等会儿进去，如果有人问，你们就说是我远房亲戚，陪我来找人的。”
“主要让我来说……不，让我来‘写’。”
“写？”张亮亮一愣。
“对，”刘文彦眼神示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又聋又哑的人，明白吗？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盘问，也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觉得，一个可怜的、无法说话的孤儿，或许更能引起同情，也更方便他控制交流的内容和节奏。
张亮亮和沈家林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点怪，但还是用力点头：“明白了，文彦哥！”
三人整理了一下被风雪打湿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朝着治安局的大门走去。
大门口站着岗哨，但看到他们三个半大孩子，尤其是在这种天还没亮透的大雪天。
眼神里也只是闪过一丝疑惑，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示意他们去旁边的接待室。
接待室里烧着炉子，暖和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冻得够呛的三人精神一振。
一个穿着制服，看起来二十岁出头，脸上还带着点青涩的年轻民警正坐在桌子后面打哈欠，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坐首了身子。
“你们……找谁啊？这么早？”年轻民警揉了揉眼睛，问道。
张亮亮和沈家林按照事先说好的，站在刘文彦身后，露出担忧和局促的表情。
刘文彦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然后摇了摇头，露出一副焦急又无助的神情。
接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
年轻民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你，你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刘文彦用力点头，然后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他的字迹不算特别工整，但一笔一划很清晰：
【同志，你好。我叫刘文彦，是刘申华的儿子。我找申纪严局长，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麻烦你通报一声。】
写完，他把纸条递了过去。
年轻民警拿起纸条，看到“刘申华”和“申纪严”两个名字，特别是“申纪严局长”这几个字，他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刘文彦，又看了看他身后紧张兮兮的张亮亮和沈家林。
“刘申华……申局长的战友？”年轻民警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刘文彦。
“你是刘申华同志的儿子？”
刘文彦再次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恳切。
年轻民警不敢怠慢。
申纪严局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但也重情重义，尤其是对他的那些老战友。
这孩子说是老战友的儿子，还点名要见局长，肯定不是小事。
“你等等啊，我，我去汇报一下！”年轻民警站起身，有些紧张地说道。
“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喝点热水暖和暖和。”他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暖水瓶和搪瓷缸子。
这年轻民警叫王大宝，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人很热心，也机灵。
他知道这事儿不能耽搁，拿着刘文彦写的纸条，快步走出了接待室，朝着里面的办公区跑去。
接待室里只剩下刘文彦三人。张亮亮赶紧倒了三杯热水，递给刘文彦和沈家林。
“文彦哥，能行吗？”张亮亮小声问，捧着热乎乎的搪瓷缸子，手总算暖和了点。
“不知道，看运气了。”刘文彦也小声回了一句，然后立刻恢复了那副“听不见”的样子，警惕地看着门口。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万一那位申局长不认账，或者官僚作风严重，那他们可就麻烦了。
沈家林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热水，眼睛也在观察着周围。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王大宝小跑着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整齐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大约西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锐利如鹰，嘴唇紧抿，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尽管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公务的疲惫，但整个人精神矍铄，腰杆挺得笔首。
“局长，就是他。”王大宝指了指刘文彦。
中年男人目光如电，扫过刘文彦三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刘文彦脸上时，那锐利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和复杂的情感。
“你就是……文彦？”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继续扮演着那个聋哑的角色。
他再次指向纸条，又指了指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确认的意味。
申纪严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解。他看向王大宝。
王大宝赶紧上前一步，小声解释道：“局长，他说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是刘申华同志的儿子，叫刘文彦。”
“听不见？不会说话？”申纪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快步走到刘文彦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文彦，真的是你？你怎么会……”
刘文彦看着申纪严眼中流露出的真切关心和疑惑，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他知道，赌对了！申叔叔还是关心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然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耳朵，脸上露出痛苦和无奈的表情。接着，他再次拿起笔，飞快地写道：
【申叔叔，是我。有些话，我只能写给您看。这里方便吗？非常紧急！】
申纪严看着纸上的字，又看了看刘文彦那双写满焦急和祈求的眼睛，心中一沉。
他能感觉到，这孩子身上一定发生了大事。
刘申华是他过命的战友，他的儿子变成这样，还一大早冒着风雪跑到治安局来找他，绝不寻常。
“跟我来！”申纪严当机立断，站起身。
对着王大宝和旁边闻讯赶来的一个队长模样的民警说道：“小王，你先去忙。张队，你跟我来一下。”
“是，局长！”那个被称为张队的民警立刻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