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本以为,在她撕毁嫁衣、戳破毒鞋之后,等待她的会是更严酷的惩罚,或是被立刻秘密处理掉。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接下来两天,竟然风平浪静。
除了看管依旧严密之外,送来的饭食不再是馊的,水也变得干净了些。甚至还有人送来了几件虽然样式简单、但干净整洁的普通宫装,替换掉了她身上那件破旧的道袍。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昭阳更加警惕。
暴风雨来临前,往往都是最平静的。
果然,第三天傍晚,那个刻薄的教引嬷嬷再次出现。她脸上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语气却比之前客气了一些。
“公主,准备一下吧。”她说,“今晚,太后娘娘在鸿胪寺设宴,为您……也为西戎使团饯行。太后有旨,命您务必出席。”
鸿胪寺?饯行宴?
昭阳心中冷笑。这哪里是饯行宴,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是她这趟和亲之路的正式开端。
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拒绝也无用。而且,或许……这也是一个观察各方反应、寻找机会的场合。
她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淡青色宫装,依旧戴着面纱,遮住右脸的伤疤。在嬷嬷和侍卫的护送下,前往鸿胪寺。
鸿胪寺今晚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大殿之内,早己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昭阳的出现,像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滚油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好奇,有探究,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如同针芒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脸上的面纱上。关于她是“道观弃女”、“替嫁祭品”、“脸有恶疾”的流言,想必早己传遍了整个宫廷。
她目不斜视,在内侍的引导下,走到一个偏僻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很微妙,既能看到大殿中心,又不会过分引人注目。
她飞快地扫视全场。
西戎使团的几位使者坐在主宾席上,一个个身材高大,眼神彪悍,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似乎对这位即将“嫁”过去的公主充满了好奇。
昭阳看到当今皇帝也出席了这个宴会。
而刘公公像个影子一样侍立在皇帝身后,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她这边,带着一种得意的意味。
然后,她看到了萧彻。
他也来了。依旧是那副病弱不堪的样子,脸色苍白,时不时地低咳。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对宴会上的热闹毫无兴趣,只是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面前的酒杯边缘,轻轻叩击着。
那叩击的节奏……很奇怪。时而缓慢,时而急促,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或者说是某种暗号?
昭阳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段节奏。
宴会进行着。歌舞升平,丝竹悦耳。但在昭阳看来,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虚伪的假面舞会。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她安静地坐着,几乎不碰面前的食物和酒水,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她注意到,一个负责给附近几席斟酒的小宫女,动作有些僵硬,眼神也总是怯生生地瞟向刘公公的方向。当那小宫女给她邻座的官员斟酒时,昭阳清楚地看到,她端着酒壶的手腕内侧,有一片尚未完全消退的红色掐痕!
是被胁迫的?
昭阳的心沉了下来。看来,今晚的这场鸿门宴,果然不会平静收场。
她不动声色地,将白天配置好的一小包硝石混合粉末,借着宽大袖袍的掩护,悄悄塞进了自己座位底下,靠近柱子的一处缝隙里。
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但她必须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