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营地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更深的恐惧。
黑水城……宇文试验场……兽兵……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谢长戈挥退了围观的士兵,下令将死马拖走处理,并加强了对剩余马匹的看管和水源的警戒。但他自己,却并没有立刻回去休息。
他站在原地,看着马厩方向,又看了看远处黑沉沉的山脉轮廓,眉头紧锁,眼神变幻不定。
昭阳刚才的话,以及那匹死马的惨状,还有……他父亲血书中提到的那些关于宇文秘术、炼化血脉的记载……
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夜,更深了。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怀着不安的心情沉沉睡去。
谢长戈却悄无声息地,独自一人,再次潜回了刚才发生骚乱的马厩废墟附近。
他需要亲自确认一些事情。
马厩的围栏己经被撞毁大半,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马匹的骚臭味。几具未来得及完全清理的马尸,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黑色的山丘。
谢长戈蹲下身,借着月光,仔细检查着之前被士兵们忽略的角落。
很快,他在靠近饲料槽底部的一处隐蔽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粉末。
他用手指捻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
是曼陀罗籽磨成的粉末!而且……里面还混合着一股熟悉的、刺鼻的硫磺味道!
曼陀罗加硫磺!
和之前昭阳剖尸验出的毒物成分完全一致!也和……他父亲血书中提到的,太后用来焚杀宇文工匠的手段,隐隐有所关联!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难道……太后的魔爪,真的己经伸到了这里?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宇文遗留下来的东西?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一根支撑马厩的木桩底部。
那里,似乎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泥土掩盖的……标记?
他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开表面的泥土。
一个熟悉的图案,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将作监的徽记!而且,看那徽记的样式和磨损程度,似乎……有些年头了!
将作监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马厩里?!
除非……这里曾经是……
谢长戈的脑海里,再次闪过父亲血书中的字句,以及昭阳白天说过的话——宇文试验场……
他猛地站起身,环顾西周这片荒凉破败的废墟。难道这里,曾经就是宇文氏进行那些骇人听闻实验的场所之一?而太后的人,只是利用了这里残留的毒物或者……别的什么?
他又低头看向自己手指上沾染的、混合着曼陀罗和硫磺的粉末。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之前在山坳里,自己因为情绪激动而流血,血液滴落在类似粉末上时,曾发出过微弱的蓝光……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用匕首,在自己的指尖轻轻划开一道小口。
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
他将一滴血,小心翼翼地滴落在指尖那撮残留的毒粉上。
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血液接触到粉末的瞬间,那混合物并没有立刻被稀释,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催化,猛地发出了一阵……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明亮的……
幽蓝色光芒!
那蓝光,与昭阳锁骨处爆发出的光芒,几乎如出一辙!
谢长戈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血,会对这种东西产生反应?!难道……难道他自己……
就在他心神剧震、惊疑不定的时候——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一处残留的积水洼里。
水面倒映着惨淡的月光,也倒映出了……一道模糊而迅捷的、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那身影,如同鬼魅般,正悄无声息地,从马厩废墟的另一侧阴影中……
缓缓隐去!
是玉无瑕!
她一首在这里?!她在监视着自己?!
谢长戈猛地转过身,朝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谁?!”
然而,除了夜风吹过荒原的呜咽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什么也没有。
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但谢长戈知道,那不是幻觉。
玉无瑕……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和这里残留的宇文秘辛,和太后的阴谋,甚至……和他自己身上这诡异的反应,都脱不了干系!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