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沈悦儿就爬了起来，催着沈天恒。
今天要去给师父于长青拜年。
周秋淑早就把要带的礼品准备妥当了。
一个装着苹果、橘子、还有几样点心的水果篮子，看着就体面。
沈天恒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显得精神抖擞。
“妈，我跟悦儿先去师父家，中午看情况回来吃饭。”
“去吧，早去早回。跟师父师母好好说话。”周秋淑叮嘱道。
沈天恒应了一声，领着沈悦儿，提着果篮，出了门。
兄妹俩到于长青家的时候，差不多上午九点。
“师父！师母！过年好！我们给您二老拜年来了！”沈天恒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哎哟，是天恒啊！快进来快进来！”
师母张巧从里屋迎了出来，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于长青也走了出来，看着沈天恒，满意地点点头。
“嗯，小子看着又壮实了。”
沈天恒二话不说，拉着沈悦儿，就要往下跪。
“师父，师母，受徒儿一拜！”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于长青赶紧虚扶一把。
张巧也连忙拉起沈悦儿：
“悦儿也乖，快起来。”
可沈天恒还是坚持着磕了个头。
“应该的，师父师母待我恩重如山。”
这份实在，于长青和张巧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好孩子，快坐。”张巧招呼着，“大过年的，还带什么东西，人来就行了。”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瞟着那果篮，心里熨帖。
沈天恒嘿嘿一笑，把果篮放下。
张巧拉着沈悦儿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就塞了过去。
“悦儿，这是师奶奶给的压岁钱，拿着买糖吃！”
沈悦儿看看红包，又看看哥哥。
沈天恒点点头：
“师母给的，就拿着，快谢谢师奶奶。”
“谢谢师奶奶！”沈悦儿甜甜地喊道，小脸乐开了花。
紧接着，张巧又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沈天恒。
“天恒，这个是你的，拿着，别嫌少。”
“师母，这我哪能要啊，我都多大了。”沈天恒连忙推辞。
“拿着！应该的！”于长青在一旁发话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长者赐，不可辞，这是规矩。”
沈天恒这才收下：
“谢谢师父，谢谢师母。”
正说着话呢，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于叔叔，张姨，过年好！文芹来给您们拜年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崭新棉袄的姑娘走了进来，手里也提着个不小的包裹。
正是冼文芹。
她一进屋，目光下意识地就往沈天恒那边瞟了一眼。
然后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赶紧低下头。
沈天恒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
“哎哟，是文芹丫头啊！快进来，快进来！”张巧一见她，更是热情了。
“老首长也真是的，还让你大老远跑一趟。”于长青笑着说。
冼文芹走到二老面前，规规矩矩地就要行跪拜礼。
“于叔叔，张姨，受文芹一拜。”
“哎，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张巧连忙扶住她。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于长青感叹一句。
冼文芹站起身，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她小声说：
“老首长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来给您和张姨拜个早年，祝您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好好，替我们谢谢老首长。”
张巧拉着冼文芹的手，越看越喜欢，“瞧瞧这小嘴儿甜的，比蜜还甜！”
说着，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冼文芹。
“来，文芹，这是张姨给的压岁钱，拿着！”
“张姨，这……这使不得。”
冼文芹有些不好意思，脸更红了，双颊泛着桃花似的颜色。
“拿着！跟天恒一样，都是好孩子！”张巧硬是把红包塞进了她手里。
冼文芹只好收下，小声道：
“谢谢张姨。”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
沈天恒和冼文芹，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中间隔着几步远。
俩人都没说话。
沈天恒是觉得，跟个不熟的女同志，也不知道说啥。
冼文芹则是害羞，头都不敢抬太高。
于长青和张巧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点什么。
于长青清了清嗓子，突然一拍大腿：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他站起身，“我记得我这儿有几张戏票，说是新排的《红灯记》，我找找放哪儿了。”
“老婆子，你帮我一起找找！”
说着，就拉着张巧往里屋走。
“戏票？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张巧被他拽着，一脸茫然，但还是顺从地跟着进了房。
这借口，也太明显了吧！
沈天恒心里嘀咕了一句。
得，这下好了，屋里就剩他跟冼文芹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天恒抓了抓后脑勺，觉得比上次在雪地里碰见还尴尬。
冼文芹则是把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俩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干坐着，谁也不先开口。
沉默，是今儿个的主旋律。
里屋。
于长青和师母张巧根本没找什么劳什子戏票。
两人正悄悄地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瞅着呢。
“哎，你说这天恒，怎么就不开窍呢！”张巧压低了声音，有点替他着急。
“多好的姑娘啊，文芹这孩子，知书达理，模样也好，跟天恒站一块儿，多般配！”
于长青也是皱着眉头：
“这小子，打猎是把好手，怎么在这事儿上就跟个木头疙瘩似的！”
“你也不想想，他老是上山打猎，哪懂这些儿女情长。”
“那也得主动点啊！你看人姑娘都快把头埋到胸口了！”张巧恨铁不成钢。
“你让文芹主动啊？”于长青瞪了她一眼。
“我哪是那个意思！”张巧拍了他一下，“我是说天恒！他是个爷们儿啊！总得找点话说吧！”
“唉，看着吧，年轻人脸皮薄，慢慢来，慢慢来。”
于长青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盼着沈天恒能主动点，好歹先说句话也行啊！
俩老的在里屋急得抓耳挠腮，外屋的俩小的，依旧沉默是金。
这大年初一的，师父师母可真是给沈天恒安排了一出“好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