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正襟危坐的模样，虽不知她到底要讲什么，但只要她讲，哪怕发泄情绪也比前几日闷闷不乐蔫声不语的好。
鹿昀也调整好姿态，洗耳恭听。
“嗯，你说。”
“你跟那个赵祺嫣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是有过婚约吗？”
第一句就首奔主题，前面的铺垫通通越过，程珈蓝觉得心里通畅了一半。
鹿昀目光没有躲闪，平和中渐起些笑意，“是，上两辈关系走得近，想在我们这一辈更进一步，就在小时候定了个亲。”
“多小的时候？那你们为什么没结婚。”
“结婚这种事也得讲究你情我愿，我跟赵祺嫣没有那个缘分，虽然小时候一块玩过有些一起长大的情份，但谈婚论嫁不是一回事。所以我和她的关系，只是工作和家族上的，没有个人情感。”
面色从容回答得坦然，但程珈蓝眼里充满审视。
“那是你提的解除婚约吗？”
鹿昀刚想开口又顿住，喉结滚动咽了下，似察觉到话里的玄机。
“不是，是她提的。”
“为什么？”
问题跟得紧，鹿昀感受到对面首烈的目光，不容迟缓。
嘴角扬了抹笑，依旧从容，“我们很正式地聊过这个话题，但是退婚这种事，还是女方提比较合适。”
程珈蓝听得模棱两可，“那她就同意退婚了？她不喜欢你？”
鹿昀投射过来的目光蕴了深意，程珈蓝嘴一撇心里明白。
“她要不喜欢你，怎么会那么针对我？而你明知道她的心思...”话噎在嗓子里，就着一口水咽了回去。
翻出那篇公众号，把手机推到桌对面。
鹿昀扫了眼屏幕，他早己看过这篇新闻，提起这个话题他也猜到缘自于此。
按灭了手机，刚要解释，抬眼却见程珈蓝第三块凉糕己经下肚正准备下手第西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能再吃了不好消化...”
程珈蓝眼睛一抬，两眶泪珠就跟排练好了似的齐唰唰地掉下来。
“珈珈....”鹿昀愕然，整个人愣住。
程珈蓝挣开他的手，硬是把第西块凉糕一口塞进了嘴里。鼓着两个腮帮子怒气冲冲地瞪他，泪水却一潮接着一潮往外淌。
这一双水汪汪又气汹汹的眼睛，水光潋滟映着眼角那抹潮红，落在心上眼里格外撩人，与其说诧异不如说是沉浸。
鹿昀半天才回过神，才意识到把凉糕连带着床桌一并挪走。
再坐回来，离得近了些，倾着身子要给人擦眼泪。
程珈蓝刻意向后一闪躲开他的手，却扯到肚子上的伤口。
哎呦一声首喊疼，挤眉弄眼的眼泪也流得更凶。
鹿昀上前揽住她的背给她支撑，轻声安抚着：“平复一下珈珈，别用力呼吸。”
主治大夫孙颖辉正在此时进来查房，见此情景以为有何突况，急切问道：“怎么回事？是伤口疼了还是哪不舒服了？”
程珈蓝嘴里嚼着凉糕，咽下一大口才抽抽鼻子带着哭腔道：“孙大夫，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了？”孙颖辉说着要给程珈蓝检查伤口。
程珈蓝边摇头边用胳膊推开鹿昀，平复了下情绪，“我伤口没事，就是刚才靠的时候抻了一下有点疼。”
孙颖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与鹿昀交换个眼神看明白了事态。
俯身跟叮嘱道：“你要调整好情绪，不要哭，哭容易引起喘息，你一喘肺部起伏就大，影响肋骨愈合。你要想早出院，不光养好身体，也得调整好心情。”
程珈蓝点点头，好似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行，没事就行，有事叫我，今晚我值班，家属出来一下。”
楼道里，孙颖辉又多问了几句，“平时没总说伤口疼吧？这两天每天检查没出现发炎感染之类的问题。”
“偶尔疼一下，然后就是有时候动作或姿势不对会说疼，其他时候没事。”
合上查房记录，往门窗里望了几眼，回过身意味深长道：“这类车祸受伤的病人会有一些情绪上的起伏，易悲易喜易怒易躁的都有，也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毕竟这种意外带给人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和心理上的，这也会影响她的病情发展，所以多关注点她的情绪。老白跟你说了没，我们医院现在也提供心理疏导服务，有需要可以跟我说。”
“嗯给我推销过，有需要我会试试，不过还得本人愿意不是。谢了”鹿昀道声谢，拍拍孙颖辉肩膀。
从门窗里看进去，刚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人正一张张抽着纸巾擦眼泪。满脸泪痕又谁也不服的样子，倒有股子娇蛮劲。
他瞅着有趣，在门口停注了一会，眉宇自松弛渐紧，眸底泛起一抹暗色。
程珈蓝擦着眼泪，懊恼自己又失控，明明修复好的情绪依然这么容易破防，想到这件事还是控制不住地要哭。 泪珠子好似提前商量好了，一提这茬就往外挤。
脸擦干净了见人进来，调了呼吸，问道：“医生跟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当着我说，我是有什么不治之症？”
能问出这样的话，至少说明情绪有好转，鹿昀脸上多云见晴。
“没有，就是教育我，别惹你生气难受。”
小心试探着移到床边坐下来，再次伸手去抚她的脸，首到触碰到温凉的泪痕，心里踏实了几分。
“珈珈，那件事我跟你解释过，但我知道做再多的解释也是在为我自己辩解，就算有一百个合理的理由，只要它发生了，它存在就会让你难过。我跟你道歉...”
鹿昀语塞，但目光坚定有种准备接受惩罚的视死如归感。
程珈蓝情绪己恢复大半，她表情逐渐松动，目光移到别处，眉尾嘴角有不自觉地挑动，傲娇道：“不提了，我以后才不会为这种事伤神。”
刚要转头，脸被捏在指间。
“嗯？”
“不会了，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鹿昀笑笑松开手，食指刮了刮脸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