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做完笔录离开时，己是深夜十一点。十八号楼的走廊恢复了寂静，只有304室的门缝下还漏出一线灯光。我推开门，看见林菲菲坐在餐桌前，面前摊着那把裁缝剪，灰蓝短发垂在颊边，在台灯下泛着银光。
"服务生没事了。"我放下从便利店买的三明治，"轻微脑震荡，观察一晚就能出院。"
她的指尖在剪刀刃口轻轻，紫罗兰指甲映着冷光："刀疤刘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突然抬头，翡翠眸子在灯光下近乎透明，"他假释听证会是不是下周？"
我点点头，想起今天在警局看到的文件。栗理和棠棠的卧室门虚掩着，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两个小姑娘睡前还抱着李红梅烤的饼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查了监控。"我调出手机录像，"那人往城北方向去了。"
画面中，黑衣男子走出十八号楼后，在第三个路口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林菲菲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突然攥紧了剪刀柄："那是红浪漫旧址的方向。"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林菲菲起身去检查门窗，旗袍下摆扫过地板，后腰的紫藤花纹在灯光下一闪而逝。她检查每个锁扣的样子，像极了我们刚领养双胞胎时，半夜起来确认她们是否安睡的姿势。
"我给周老师打了电话。"她拉上最后一扇窗帘，"他答应这几天帮忙照看栗栗和棠棠。"
卧室里，我们并排坐在床边整理应急物品。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备用手机充电，现金分装，防狼喷雾检查气压。我注意到她往包里塞了两包卫生巾——十二年前在红浪漫时，这是她们传递消息的常用工具。
"明天我去趟监狱。"她突然说，紫罗兰指甲敲击着新买的追踪器，"问问刀疤刘到底想干什么。"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些常年拿针留下的茧子："我和你一起。"
她摇头，灰蓝短发扫过我的下巴："报社更需要你露面。"顿了顿，"特别是现在。"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转到00:00，日期显示明天是刀疤刘的假释听证会。林菲菲关掉台灯，黑暗中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但手指仍紧握着那把裁缝剪。雨声渐大，偶尔夹杂着远处汽车的鸣笛。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十八号楼大门的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紧接着第二条来了："菲菲小姐，好久不见。"
我轻轻起身，走到窗前。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马路对面，举着手机对着我们的窗户。闪光灯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林菲菲脸上投下一道惨白的线条。
她瞬间睁眼，翡翠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没有一丝慌乱，她无声地滑下床，裁缝剪己经握在手中。我们贴在墙壁两侧，听着电梯运行的嗡嗡声。
"保安室没人接。"我放下手机，声音压得极低。
林菲菲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楼栋监控。画面里，电梯停在三楼，门开了又关，却没有人进出。她的紫罗兰指甲轻点屏幕，放大电梯角落——一团黑色的布料卡在门缝处，正随着空调风轻轻摆动。
"声东击西。"她冷笑，从衣柜暗格取出一个小包，"他们想调虎离山。"
我们分头行动。我留在卧室守着双胞胎，她悄无声息地潜向工作室。监控画面显示，消防通道的门被撬开了，一个黑影正沿着楼梯缓缓上行。
栗栗在梦中翻了个身，亚麻色的辫子散在枕头上。我握紧防身喷雾，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突然，工作室方向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我冲出去时，正看见林菲菲将一个黑衣男子按在地上。那人的口罩滑落，露出缺了一角的左耳。裁缝剪抵在他的喉结处，灰蓝短发的发梢沾着血迹。
"谁派你来的？"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犬齿的牙床："老大让我带句话。"他的目光越过林菲菲，首首看向我，"陈主编最近的文章，他很感兴趣。"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菲菲的剪刀又逼近一分，在男人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线："说清楚。"
"那个福利院拆迁的系列报道。"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白沫，"老大说...说菲菲小姐肯定明白..."
他的身体突然痉挛，眼球上翻。林菲菲迅速扒开他的衣领，锁骨下方有个新鲜的针眼。救护车赶到时，男人己经没了呼吸。
法医初步判断是氰化物中毒。警察带走了尸体，留下满屋的闪光灯和取证标签。周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老上海表在晨光中闪着冷光。他枯瘦的手搭在林菲菲肩上，声音沙哑："带孩子去我那儿住几天。"
林菲菲站在窗前，看着尸体被抬上救护车。她的灰蓝短发被晨风吹乱，后腰的紫藤花纹透过真丝睡衣隐约可见。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她突然转身，翡翠眸子里燃着我从未见过的火焰。
"不是冲我们来的。"她一字一顿地说，"是冲你的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