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的暴雨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裹挟着咸涩的海风,疯狂地砸在"暗夜"酒吧的铁皮屋顶上。
密集的雨点好似无数颗子弹在头顶扫射,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要将屋顶穿透。
苏晚蜷缩在酒吧后巷防火梯下的阴影里,抱着黑色缎面琴盒的双臂微微发抖。
防火梯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上,雨水顺着斑驳的漆面蜿蜒而下,在她脚边汇聚成浑浊的水洼。
琴盒接缝处渗出的雨水滴在帆布鞋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瑟缩。
她机械地数着落在琴盒上的雨点,当数到第西十二次震动时,生锈的铁门再次被撞响。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穿香奈儿套装的领班Amy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了出来,Gucci香水浓烈的气息混着酒吧内呛人的烟酒味扑面而来,在潮湿的空气里交织成令人作呕的味道。
"Amy姐,我真的......"苏晚刚要开口解释,却被Amy一把抓住手腕。Amy的指甲深深掐进她苍白的皮肤,瞬间留下几道红痕。
"VIP包厢点《一步之遥》,顾总从华尔街回来接风。"Amy语气冰冷,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黑色缎面琴盒在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苏晚咬了咬下唇,伸手抹掉睫毛上的水珠。
防火梯旁的镜墙里映出她狼狈的模样:湿漉漉的刘海紧贴在额头上,苍白的脸颊还带着雨水的痕迹,而锁骨下方三厘米处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遮挡,却又想起母亲临终前反复着那颗朱砂痣,用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对她说:"小晚,遇到姓顾的人,一定要藏好这颗痣。"
包厢门推开的瞬间,一股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苏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的琴弓悬在半空,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沙发深处的男人身上。
顾承骁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伯莱塔92FS手枪,银灰色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水晶杯沿抵着薄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腕表折射的光斑游走过他的喉结,最终停在她胸前的翡翠玉佩上。
"继续。"顾承骁的嗓音裹着威士忌的灼烧感,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无形的压迫力。
他手腕轻转,枪管在掌心转出漂亮的枪花,金属碰撞的声响在包厢里回荡。
琴声在枪械拆卸的金属撞击声中流淌,苏晚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保持稳定,眼睛却不自觉地数着顾承骁拆卸零件的次数——七次拉动枪栓,这个数字和记忆里十二岁那年暴雨夜的枪声一模一样。
那个夜晚的恐惧与绝望突然涌上心头,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酒气的胖子突然扑过来,粗糙的大手攥住她的脚踝。
"顾总看腻了钢管舞,不如来个小提琴脱衣秀?"胖子的笑声里带着令人作呕的淫邪,喷在她小腿上的酒气混合着浓烈的烟味。
苏晚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杯冰镇香槟便狠狠泼在她胸口。凉意顺着朱砂痣蜿蜒而下,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踉跄着撞向茶几,尖锐的碎玻璃扎进掌心,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便掐住了她的咽喉。
顾承骁不知何时己经逼近,他的虎口正死死压住她锁骨下方的伤。
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此刻在冰凉的掌心下微微发烫,和他心口狰狞的弹痕形成诡异的对称。
"李总,"顾承骁漫不经心地碾碎手中的雪茄,烟灰落在胖子脚边,"令尊在澳门输了三个码头。"
胖子的酒瞬间醒了,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慌乱地松开手,连连后退,嘴里嘟囔着道歉的话。
苏晚趁机向后退去,却听见一声清脆的轻响——系着翡翠玉佩的红绳断裂,玉佩"叮"地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内侧刻痕"C1919"在灯光下闪烁。
顾承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动作利落地掏出手枪,枪管抵住苏晚的耳后。"捡起来。"
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当苏晚的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母亲日记里夹着的旧船票,上面的日期正是1919年——而那,也是顾家祖辈发迹的年份。
顾承骁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狰狞的弹痕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眼:"知道顾家怎么处理小偷吗?"
他的唇擦过她渗血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味道,"尤其是偷了二十年的小老鼠。"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顾承骁突然松开手,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
染血的帕子落在她膝头,暗纹刺绣的顾氏族徽盖住玉佩:"明天十点,穿这件来顾氏顶楼。"
他随手甩来件沾着硝烟味的西装外套,"否则,李总很乐意替我调教宠物。"
更衣室里,苏晚浑身发冷地抖开西装内袋,一张泛黄的素描纸悄然滑落。
画中女人眉眼温柔,颈间戴着同款玉佩,落款日期是1999年3月12日——她出生前三个月。
纸张背面,是顾承骁凌厉的笔迹:【找到你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