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的第一场雪,北荒麦田里突然结出冰晶麦穗。林枫捏碎一粒冰麦,寒意顺着指缝钻入经脉,竟在皮肤上凝出青铜纹路。更诡异的是,那些纹路拼出的不是符咒,而是一句农谚:"瑞雪兆丰年"。
"天道在学人说话。"洛红绫割下一把麦子,青藤镰刀突然震颤着脱手飞出,在空中碎成三百六十五片——每片都映着不同节气的星空图,"它把我们的招式都偷去了!"
枯井边的银爪白鼠突然发狂,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灯火,而是密密麻麻的《齐民要术》倒写文字。当苏挽月试图用稻花安抚它时,那些花瓣突然化作青铜刀片,在她手腕割出"雨水""惊蛰"两个血字。
众人重返归墟,海底景象令人胆寒——三万六千座青铜碑竟生出血肉脉络,碑文如活虫般蠕动。陆昭的星辰耧车刚触及碑面,车辕立刻被碑中伸出的青铜根须缠住,耧斗里倾泻出的不再是麦种,而是粘稠的青铜汁液。
"小心!"白璃甩出九尾缠住陆昭腰身,尾尖青莲触到汁液的刹那突然枯萎,"这些碑在反噬农具之魂!"
林枫以量雨尺劈开汁液,却发现尺面刻度正在消失。最恐怖的是一尊刻着"芒种"的巨碑,碑面浮现出初代阁主的面容,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农具,而是一把由三百六十五粒青铜麦种熔铸的邪剑。
初代阁主的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你们真以为破了天罚?这三千年间,每一粒麦种都是我的眼!"邪剑挥动时,归墟海底所有青铜麦种突然爆裂,飞出的不是麦芒,而是细如牛毛的青铜剑雨。
洛红绫急速后撤,仍被一道剑雨擦过脸颊。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麦香的青铜汁——她的青藤血脉正在被同化!更可怕的是苏挽月的稻花刃,沾到青铜雨后竟自动扭曲成剑戟形状,反过来刺向主人。
"断脉!"白璃厉喝一声,九尾齐根而断。断尾在空中化作九道节气锁链,暂时困住暴走的稻花刃。她踉跄着跌进麦海,银发瞬间被青铜麦芒染成青灰色。
生死存亡之际,枯井突然喷涌出滚烫豆浆。银爪白鼠在热浪中褪尽皮毛,露出布满旧伤的银色身躯——那根本不是鼠类,而是一具被青铜封印的古老犁铧!
"这才是...初代农具的真身!"陆昭的耧车突然自动解体,零件在空中重组,化作二十西枚节气齿轮嵌入犁铧。当犁尖刺入海底,所有青铜麦种突然发出尖啸,像被火燎的虫群般疯狂逃窜。
林枫福至心灵,抓起正在青铜化的量雨尺刺入心口。带着麦香的心头血喷溅在犁铧上,瞬间唤醒三百六十五道农耕虚影:驼背老农用烟袋敲打邪剑,浣纱女以发丝缠绕碑文,牧童的笛声震碎青铜雨...
犁铧突然暴涨千丈,犁尖挑起的不是泥土,而是整片归墟海域。海底裂缝中涌出的不再是青铜汁液,而是浸泡着真正麦种的琥珀色浆液。初代阁主的邪剑触到浆液,剑身立刻布满霉斑似的绿锈。
"你们不懂!"邪剑疯狂震颤,剑柄处睁开密密麻麻的青铜眼睛,"唯有将农具炼成兵器,才能让凡人对抗..."
"放屁!"老农虚影突然开口,烟袋锅狠狠砸在剑身,"当年你偷走老朽的犁铧时,可没说这是为了天下苍生!"
无数农具之魂蜂拥而上,镰刀割断青铜根须,连枷打碎邪剑眼睛,纺锤刺入碑文缝隙。最震撼的是那具银色犁铧,它在麦种浆液中洗尽青铜锈迹,露出刃口上天然生长的《击壤歌》铭文。
当最后粒青铜麦种被浆液净化,初代阁主的虚影突然坍缩成一粒普通麦种。林枫伸手接住这粒金灿灿的种子,发现胚芽处刻着极小的人形图案——那正是初代阁主未被污染前的模样。
"原来他把自己炼成了种子..."苏挽月将稻花刃插入泥土,刃身立刻生根发芽,"天道从来不是外敌。"
海底青铜碑林开始崩塌,碑中涌出的不再是恶意,而是被囚禁三千年的晨露。露珠汇聚成河,倒映出令人震撼的景象:每滴水中都有一盏灯火,每盏灯里都有一户人家,每个窗口都透出真正的烟火气。
三年后的春耕时节,北荒孩童在田埂发现一尊古怪石像:银鼠抱犁而眠,犁尖上缠绕着开花的青藤。当第一滴春雨落在石像眉心,整个北荒突然响起清脆的破壳声——所有青铜化的麦种尽数发芽,穗粒上天然生长着《九劫经》新篇。
枯井旁立起无名碑,碑文随日影移动变幻:
"劫从心起"
"刃自农生"
"烟火不散"
"粟米长锋"
有人看见洛红绫在碑前站了三天三夜,她的青藤镰刀己化作一株开花藤蔓。更离奇的是,每逢雨夜,总能在麦田深处听见打铁声,有人说那是白璃在重铸九尾,也有人说看见陆昭驾着青铜耧车,在月光下播种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