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灯最后一次明灭时,灯芯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澄澈青光。这光芒不似日月之辉,倒似千家万户窗棂间透出的温暖灯火,将归墟海底照得通明如昼。洛红绫手中青穗长枪微微震颤,枪尖垂落的不是血珠,而是带着晨露清香的麦粒。
"时辰到了。"盲者轻抚灯罩,青灯光芒突然分作七缕,分别照向:
老农桃木杖顶端的草鞋;
浣纱女竹篮底部的诗稿;
郎中书箱中的药杵;
铁匠砧台上的铁锤;
孩童陶罐里的白鼠;
老妪纺车上的纱线;
以及归墟中央那座陶土祭坛。
七位引路人同时迈步,身影在青光中逐渐虚化。老农的草鞋化作千丝万缕的稻穗,扎根海底;浣纱女的诗稿字句脱落,变作游鱼穿梭星砂;郎中的药杵敲击虚空,发出治愈伤痕的清越声响。
最惊人的是铁匠的铁锤——锤头落下的刹那,九劫剑所化木剑、弑劫铃所化麦穗、业火战旗所化青穗枪同时共鸣。三件神器在锤击声中熔铸重组,凝成一盏青铜为底、青穗为纹、麦香为芯的【七业灯】。
"这才是真正的..."白璃九尾青莲尽数绽放,"弑劫道器。"
孩童将陶罐倒扣,白鼠跃入七业灯芯。霎时间,归墟三万六千座青铜碑同时映出人间景象:
樵夫砍柴震落的露珠;
渔人收网惊起的鸥鸟;
学子晨读翻动的书页;
新娘刺绣时咬断的丝线;
老者晒太阳时捋须的手指...
每一幕都飞出一缕微光,汇聚成星河注入灯盏。苏挽月的银发突然全部脱落,发丝在海底铺就银河,每根发梢都系着一枚命火萤虫。这些萤虫不再挣扎,安静地栖息在银河两岸,如同守护灯火的星辰。
当七业灯吸尽人间光影后,灯焰突然分为七色:
赤如灶火,橙似晚霞,黄同麦浪,
绿比新秧,青若炊烟,蓝类雨空,
紫宛桑葚。
七色光晕交织上升,在归墟顶端凝成一座横跨天地的虹桥。桥上走着无数虚影:
荷锄的农夫牵着吃草的老牛;
执卷的书生仰望飞过的鸿雁;
浣纱的少女赤足踩过溪石;
打铁的汉子擦拭额头的汗水...
"原来证道之法..."林枫木剑化作青烟融入虹桥,"就在这人间烟火中。"
七位引路人彻底消散前,各自留下证言:
老农:"犁破九重劫"
浣纱女:"素手织天命"
郎中:"仁心愈道伤"
铁匠:"千锤铸真魂"
孩童:"赤子照归途"
老妪:"一线牵因果"
盲者:"明灯即永恒"
七业灯缓缓沉入陶土祭坛,坛面浮现最终箴言:
"七业证道日"
"青灯不灭时"
三年后的立春,北荒最偏僻的山村。私塾先生正教孩童诵读新编的《太素真解》,忽见窗外掠过九尾白狐虚影。田间老农首起腰时,发现犁头沾着一缕银丝。药铺学徒捣药时,碾槽里传出清越钟鸣。
而在那口早己干涸的枯井边,七岁孩童正用青穗编织灯罩。井底最新萌出的野花上,栖息着一只银爪白鼠,瞳中映着永不熄灭的灯火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