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站在因契庭门前,一手扛着那柄己经不剩半尺原锋的骨刃,一手拖着刚从斩命司掏出来的契印残片。
“你们谁还记得我?”
“我是当年你们不屑签名的那个魂修。”
“我是那个被你们写了‘弃命’两个字的罪人。”
“现在我回来,要你们一个个把笔拿出来——写你们自己的结局。”
因契庭里瞬间炸出七道魂符,那是庭主机关反应过来,自动调动封魂阵。
几道老者魂影浮出,个个穿着契袍,头顶命纹,手执审印。
领头那个正是现任因契庭主——楚冥。
他一抬手,声音沉得能砸死人:“撕命苏渺,你闯我因契庭,是要逆天书?”
苏渺一笑,刃往地上一顿,地面首接劈出一道魂火裂痕。
“天书你们配写?”
“你们连我命都能不看,就敢坐在这里判别人生死?”
“你们不是写命的,是写鬼的。”
“今天我来,让你们这群写鬼契的,统统上账。”
楚冥怒喝:“我庭守命五千载,从不误判!”
苏渺低头扯下骨刃上残余的一截血线,像是在收利息一样,冷冷一句:
“五千载一个错——就是我。”
“你敢说你不欠?”
楚冥拂袖调阵,九天命印浮现,天条九篇震空而落,想封她识海,剥她主印。
苏渺不闪不避,首接一口魂火吞印,再劈开那张刚落下的律契。
“你们写得快——我烧得更快。”
“你写一条,我烧十段。”
“你判一命,我送百魂。”
“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整个庭写进死人簿。”
楚冥怒极,调动最后一道魂禁,将整个因契庭天宫激活。
苏渺咧嘴,一抖刃锋。
“你不来,我还不好进。”
“你现在开门——我就请你们全体签个字。”
“写在我刃上。”
“名字全刻完,我就把这把刀送进你们脑子里。”
下一秒,她人影没了。
魂火如瀑,刃破天庭第一宫。
苏渺提刀横扫因契殿,破印烧榜,斩誓夺笔。
她手中契印滴血,一页页撕回当年的账本:
你们写我死?那现在我让你们生不得。
你们写我弃命?那我就写你们逆命。
一页写完,她刃锋一甩。
“下一个。”
“名字准备好。”
“我不怕字多。”
因契庭第二殿,是存命阁。
阁里供着天道立界以来所有裁定过的命案魂档,按年份、案由、罪簿、天理、情因逐一封印。
传说这地方连主神都不能轻动,因为每动一条,就得改一次天数。
可苏渺来了。
她不是来看,是来撕的。
楚冥刚被她一刀震进契塔下层,还没爬起来,就听见整座第二殿开始炸裂。
苏渺一脚踹开封门咒,整片魂书页页飞起,铺天盖地,全围着她识海旋转。
她随手抓下一卷契文,摊开一看,冷笑一声:
“‘吴门十七人,误签死契,因数错判,执行封魂’?”
“你们写的是错字。”
“他们死的是真命。”
“这本我烧。”
说完,她魂火一点,整卷契书在掌中点燃,随手丢进殿中魂池,连渣都不留。
旁边三位契官急了,纷纷起身催动守印:
“那是天卷!你焚一页,就乱一界!”
苏渺回头一句:
“我烧你们这点命簿,算是手下留情。”
“再逼我——我连你们祖宗那页都给翻出来。”
她语落一刻,三刃一闪,魂火炸了整个殿心的封契阵。
三位契官全倒,魂印裂,连自保的印章都来不及激活。
她踏着血纹走过去,蹲下从他们怀里各抽出一本裁决残卷。
“你们写得好,字漂亮,句子也通。”
“就是没有人性。”
“写得跟砍白菜一样,还能当审官?”
她翻开其中一册,看见自己当年那页:
【罪号:渺】
【命断级别:弃命】
【裁决笔:无主庭转批】
【天主审核:特准】
她读着每一字,语气像是碎冰在咬:
“你们说我罪号是渺——现在我告诉你,我名叫苏渺。”
“你们写我弃命——现在我就在你们契庭,把命写回来。”
她咬破指尖,把血滴在那一页最后一行。
鲜血渗开时,她加了一句:
【命归苏,魂不受裁,天若再判,吾先判天。】
写完,她收起那一页契纸,抬头道:
“第三殿在哪儿?”
“我要去找当年那位‘无主庭’。”
“他批了我的命。”
“我现在要他——当面签收。”
因契庭第三殿,不设殿名,只称“无主”。
没人知道那殿平时谁在掌,只知道所有不便落笔、不敢明写的裁命之事,都会由这殿“代裁”。
代谁裁?天主、神将、主庭外廷、禁契使、古神遗律,甚至是那早己死透的第一代命主。
但从来没人敢去问,更没人敢去找。
苏渺提着刃,一步步走向那扇从未开启的大门。
门前无阵、无符、无禁制,仿佛什么都没留,连灰尘都没有。
她走到门前,手伸出去,首接敲了三下。
“有人吗?”
“我是苏渺。”
“来取账。”
没人应。
她一笑,骨刃反手一挑,门被劈开。
门后不是殿,是一片空域,灰白如墨,像整片识海撕碎的那种颜色。
没有光,没有风。
但有一张桌子。
桌上,一本契簿正翻到她那页。
而她那页后面,整整空了一千页。
仿佛当年那笔“弃命”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写字。
苏渺走进去,坐下。
她把从前两殿撕下的裁决残页扔到桌上,把自己那页从怀里拿出来,摊在最上面。
然后她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我是来找你结账的。”
“你写了我命断,弃魂。”
“我现在命在、魂在、刃在。”
“你要不出现,我就拿你这千页空纸——写满你们每一个人的死法。”
话落,面前空气微微一荡。
一道人影,像是魂非魂、神非神,从远处慢慢浮出。
无主庭执笔者,穿着一身没有标记的灰袍,头上没有命印、魂印、神契,干干净净,像个死人。
他说:
“你现在写得太多了。”
“你动了契书,毁了律命。”
“你成了命主不承认的变量。”
“你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