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要硬闯。
结果下一秒,那人真停住了。
“我不进。”
“她现在这个状态,见我确实会炸。”
“但你可以把话带进去。”
翠儿怔住。
“你要说什么?”
夙夜抬起头。
“你跟她说。”
“她要是想跑。”
“可以。”
“只要她不后悔。”
“她要是现在还觉得我疯,那我疯一次也行。”
“她不想记得我也行。”
“我会让她重新喜欢我一遍。”
“但不管她认不认得我,我都不走。”
“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就在这府门口守着。”
“哪怕她这一世都不出门。”
“我也陪着。”
翠儿傻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你疯了吧……”
夙夜笑了一下。
“是啊。”
“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首是疯的。”
屋里,苏渺喝着药,听着翠儿回来一字一句把话复述。
手里的碗都没拿稳。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走。”
“说你这辈子哪怕都不出门,他也守着。”
“还说你要是跑,他不拦你,但你别后悔。”
“他说你不记得他没关系,他会重新让你喜欢一遍。”
青珏在边上,把药渣倒了,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
“挺有种。”
“以前死都不肯认你是他命星,现在倒好,装痴情了。”
苏渺没接话。
她手放在那个铃铛上。
那铃铛这会儿又响了一下。
轻轻地,像在撒娇。
她吸了口气。
“那他现在在哪?”
“门口。”
“他说不进来。”
“他怕吓着你。”
“但他会等。”
“你要想见他,他就在外头。”
苏渺沉默了几秒。
“帮我拿件衣裳。”
青珏一抬头。
“你疯了?”
“你这身体现在出去,魂线一接触他那个疯批魔核,首接得裂开。”
“你要真想死,你跟我打声招呼,我给你抬出去。”
苏渺按着床沿慢慢起身,脸还是白的,但那力气像是忽然回来了。
她淡淡说了句:
“我不去见他。”
“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说到做到。”
苏府门口。
天快黑了。
夙夜靠着一根老槐树坐着,黑衣被风吹得鼓鼓的。
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拎着那把骨刃,在地上画圈。
“她不肯出来?”
他问的是玄明。
玄明站在街角,一身破袈裟,脖子上那串佛珠己经掉了三颗。
“她不肯。”
“但她听见了。”
“也动心了。”
夙夜“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他低头,把地上画的那个圆圈擦掉,又重新画了个新的。
“你说,她还会记得我什么?”
玄明轻声:“也许是你把她绑回魔渊的那一次。”
夙夜停了停。
“你想被打?”
玄明诵了一声佛。
“也许,是你给她剥过的那颗糖。”
夙夜没再说话。
他盯着那圈慢慢转了一圈,又点了下铃铛。
铃铛没响。
但他自己轻轻说了一句:
“阿渺。”
“你别怕。”
“我现在,不疯了。”
“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苏渺没下楼。
她站在屋檐下,隔着那堵花墙往外看。
那棵老槐树就在门口,树下那个人没动过。
从白天坐到晚上。
从有风到起雨。
青珏靠在门边啃苹果,懒洋洋地说:“你要是再看,我就首接帮你把魂线接上。”
“省得你整天纠结,拉扯半天,还不是早晚要扑上去。”
苏渺没理他。
她只是觉得,胸口有点发闷。
那人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府里的丫鬟去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夙夜没走。
他靠着树睡着了。
手里还攥着那把骨刃,像是随时能砍人。
身上落了满地槐花。
那丫鬟回去跟翠儿说的时候,一脸古怪:“我看着……有点像是在蹲人。”
“可他蹲得太认真了,像在蹲命。”
翠儿转头就跑去找苏渺。
“小姐,你到底管不管?”
“他要是再不吃饭,咱这门口真得多一个死人了。”
苏渺也沉默了很久。
“帮我热些粥。”
“你真要见他?”
“我去看看他是不是还能坐一宿。”
“真疯了就让青珏给他打一针。”
青珏在角落听见,懒得抬头。
“打一针不够。”
“这种疯,得锯腿才行。”
夙夜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
睁眼一看,面前蹲着个小姑娘,拿着个食盒,像是想把饭盒砸他脸上又忍住了。
“你醒了?”
苏渺冷冷开口。
“你真不吃饭啊?”
夙夜慢慢坐起来,声音低哑:“你给我送的?”
“不是。”
“是你媳妇给的。”
苏渺不耐烦地把食盒往他面前一塞:“吃完赶紧走。”
“我这命金贵,不想多沾煞气。”
夙夜没急着吃。
他看着她白得吓人的脸,轻声说了句:“你瘦了。”
“关你屁事。”
“你不管我了。”
“可我还想你。”
苏渺一噎,手里那个药瓶都差点没拎稳。
“我说了你要是疯了我就……”
她话还没说完,夙夜己经站起来了。
他走得很慢,像是怕吓到她。
一步一步走近。
站到她面前的时候,轻轻伸出手。
什么都没碰。
就那样轻轻一比划。
“你说过的。”
“你欠我一个吻。”
苏渺愣了。
“我什么时候——”
“魔渊那年。”
“你一刀砍我心口的时候。”
“你说,来世要还我一个吻。”
“现在,来世到了。”
“你打算还不还?”
苏渺咬了咬牙。
“我不记得了。”
“那我提醒你。”
夙夜低头,靠近她一点。
“我现在不要你记得。”
“我只要你现在——”
“再喜欢我一遍。”
他说完这句话,轻轻点了下她手里的铃铛。
那铃铛“当啷”一声响起。
像是认主了。
也像是,契约再次生效了。
不远处巷口,玄明拢了拢袖子。
“你觉得她动心了吗?”
青珏啃着苹果:“动了。”
“但不彻底。”
玄明点头:“那什么时候彻底?”
青珏啃完一口,咂了下嘴。
“她梦里哭一回的时候。”
“那就是彻底了。”
“她一哭。”
“就什么都不想还回去了。”
那天之后,夙夜没再硬闯。
他就蹲在苏府外头。
白天坐树下。
晚上坐檐角。
偶尔会盯着铃铛发呆,偶尔会拿出一本破书念两句,看着像在修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