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是狐族的领地,曾经也是狐声鼎沸,而如今夕阳的光亮像是一滩干涸的鲜血,毫无生气的铺洒在大地上,将青丘山上那蜿蜒的赤金矿脉染成了锈红色。仿佛是大地渗出鲜血的伤口,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现任族长胡三爷孤独地站在矿洞的入口,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苍凉。苍老而粗糙的指尖轻轻拂过岩壁上剥落的赤金矿渣,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惋惜与忧虑。三千年前,这片土地上的矿石曾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从中提炼出的是最纯净的赤金,那时,这些珍贵的赤金被广泛用于铸造威力强大的法器、炼制顶级的丹药、提供狐族幼崽成长所需要的能量。
可是现在,矿脉的深处只剩下了黯淡无光的赤铁矿,矿石的表面爬满了黑色的锈斑,像是被某种神秘而邪恶的力量抽空了精华,只留下一个个腐朽的躯壳。
“又一条矿脉枯竭了。”胡三爷身后的狐族长老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苍老,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沧桑。“再这样下去,我们连维持化形的赤金都不够了。”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心头沉重,呼吸困难。
胡三爷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弯腰捡起一块矿石,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它。而拿起的瞬间,矿石竟然毫无征兆的碎裂开来,化成了赤色的沙粒在指缝间簌簌落下,就像是狐族最后的希望在一点点消逝,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赤金氧化,这是狐族衰亡的尾章。曾经繁荣昌盛的狐族,现如今面临着灭族的危机。
而在神秘古老的青丘山南麓,狐族的育婴洞内。曾经这里是狐族最为热闹、充满生机的存在。幼崽们欢快地嬉闹声此起彼伏,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成年狐温柔的舔舐声音,包含着无尽的关爱与呵护;赤金灵泉潺潺的流水声,宛如一首动听的旋律,三者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出一曲生机勃勃的美妙乐章。那时,育婴洞就是每个狐族的希望与温暖家园。
然而,如今的育婴洞却陷入了一片死寂,寂静得让人感到可怕。往昔的热闹与生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只留下令人心寒的冷清。三只新生的幼狐无助地蜷缩在干涸的灵泉边,它们的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黯淡无光。微弱的呼吸声几不可闻,仿佛随时都可能消逝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它们的母亲,一只拥有七条尾巴的狐妖,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她用舌尖轻轻地舔舐着幼崽的额头,每一次舔舐都倾注了她最后的妖力,试图以此来维系孩子们脆弱的生命。
“第七十二代了……”她低声呢喃着,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血脉就要断了。”这句悲凉的话语在空荡荡的洞内回荡,如同绝望的钟声,撞击着每一个狐族的心。
黄三爷静静地站在洞口,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洞内的这一幕,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他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赤金,灼热而又沉重,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三只奄奄一息的幼狐,那用尽全力保护孩子的母亲,这一切都让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
三千年前,狐族的先祖与初代天道立下了一份血契。他们以七十一枚铜钱钉入脊柱的巨大代价,换取了狐族的延续。然而,这份血契的代价是极其沉重的——每诞生一代狐族,他们的血脉便会稀薄一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诅咒般的命运如同阴影一般笼罩着狐族。如今,己经到了第七十二代,狐族的血脉己经稀薄到了极点,面临着彻底绝嗣的危机。
晚上在庄严肃穆的狐族祠堂,光线略显昏暗,黄三爷缓缓地褪下身上的衣袍,动作沉重而迟缓,随着衣袍的滑落,他那宽阔的脊背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脊柱之上,九枚青铜钉赫然醒目,深深地嵌入骨缝之中,仿佛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而每一枚青铜钉都连着一条尾巴,这尾巴是狐族的象征,也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三千年来,狐族的每一代诞生,都会伴随着一个奇异的现象:便有一枚铜钱松动,一条尾巴脱落。这是狐族的命运,也是他们无法逃避的轮回。
而此刻,黄三爷的第九条尾巴——亦是他的最后一条尾巴——正面临着枯萎的命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祠堂,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从尾椎骨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黄三爷再也无法承受这剧痛的折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的指甲死死地抠进青石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试图以此来减轻身体上的痛苦。只见第九条尾巴的根部,那原本赤金色的毛发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褪色,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化作青铜色的灰烬,如尘埃般飘散在空气中。
祠堂内的青铜镜冰冷地映出他的身影:曾经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九尾狐妖,如今却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他那原本九条华丽的尾巴,如今只剩下一条条光秃秃的尾巴骨,突兀地耸立在那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尊严和力量。那曾经骄傲的身姿,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凄凉和悲哀。
门外,狐族侍卫神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向屋内通报:“黄三爷,其他五族来人了。”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压抑的愤怒,仿佛这愤怒即将如火山般喷发,但又被强行遏制住。
屋内,黄三爷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动作略显迟缓,似乎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他伸手拿起一旁的外袍,轻轻披上,那外袍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脊背上的青铜钉。那些青铜钉,如同沉重的枷锁,不仅禁锢着他的身体,也似乎象征着狐族所背负的苦难。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与坚毅。他心里很清楚,其他五族——蛇族、狼族、鹤族、龟族、黄仙,早就对这一天虎视眈眈,等待己久。
狐族,曾经或许也有过辉煌的时刻,但如今却因那血契的束缚,力量日渐衰弱,在六族之中,己然沦为了最为卑微的存在。而此次,他们更是被无情地推了出来,成为了试探“天道容器”的先锋。这是一场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任务,然而狐族却别无选择。
“告诉他们,狐族……接下了。”黄三爷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感到恐惧,那声音仿佛不是从他的喉咙中发出,而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冰冷、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祠堂外,五族使者听到黄三爷的回应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他们轻蔑地看了一眼狐族的众人,随后转身扬长而去。在他们离去的同时,只留下了一句冰冷而残酷的话语:“要么带回天道容器,要么……狐族就此除名。”这句话如同凛冽的寒风,在狐族众人的心中刮过,带来无尽的寒意和绝望。
在那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青丘山巅,最后的纯血幼崽——林曜,孤独地站在悬崖边。凛冽的山风呼啸着,吹拂着他的衣衫,他的身影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显得那般渺小却又坚定。
他刚满百岁,在狐族中,这个年龄还只是个稚嫩的少年。然而,他却承载着整个狐族的希望,是第七十二代唯一的曙光。
“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观察。”胡三爷面色凝重,将一枚闪耀着神秘光芒的赤金符箓,郑重地塞进他的手中,“星辉娱乐的身份己经为你安排妥当,你要想尽办法接近那个孩子,务必确认他是否真的是‘第七十二具容器’。”
林曜紧紧地握紧符箓,那符箓上的光芒似乎与他眼中的赤金色竖瞳相互呼应,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微微闪烁,仿佛是黑暗中最后的希望之光。
“如果确认了呢?”林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坚定,他望着胡三爷,等待着答案。
胡三爷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寂静仿佛让时间都凝固了。最终,他只说了两个字:“回来。”
这两个字虽然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他们都清楚,狐族如今己经陷入了绝境,早己没有退路。这次的任务,是狐族最后的一搏,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必须去面对。而林曜,这个年轻的狐族少年,将肩负起这沉重的使命,踏上未知的征程。
在这悲凉的景象中,一条断尾的老狐,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躯,缓缓地站在了悬崖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沧桑与悲凉,遥望着远处人间的灯火,那灯火是如此的温暖明亮,与青丘山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狐族或许就己经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了。然而,至少他们在这绝境之中,赌上了最后的机会。
回想起那决定狐族命运的时刻,老狐的心中充满了悲愤与决绝。林曜,那个看似普通的人类,他西装袖口的那颗赤金袖扣,实则是狐族最后一条尾巴炼制的本命法器。那袖扣中蕴含着青丘山所有矿脉的精华,是他们逆转血契、拯救狐族的唯一希望。为了炼制这本命法器,狐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是他们最后的一搏,是对命运的不屈抗争。
老狐凝视着远方,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身躯,他那稀疏的毛发在风中颤抖。他在心中默默祈祷,愿那赤金袖扣能够发挥出它的力量,打破血契的束缚,让狐族得以延续。哪怕希望渺茫,狐族也绝不甘心就这样走向灭亡。他们要用自己的勇气和信念,为族群的未来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