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三人交了礼金，登记在册，这才开始在喧闹的院子里寻找座位。
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如同实质，一层叠着一层，霸道地钻入鼻孔，勾引着腹中的馋虫。饶是徐晨他们出发前刚吃了点东西，此刻也不禁口舌生津。
“先找地方，等会儿看沈飞那小子怎么‘表演’。”徐晨故作镇定，但眼神己经不由自主地瞟向厨房方向。
就在这时，徐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沈飞”两个字。
徐晨嘴角一撇，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谁啊？”李浩凑过来问。
“还能是谁，咱们的沈大厨呗。”徐晨晃了晃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微信上敲打。
“搞什么？”张伟不解。
“晾他一会儿。”徐晨发出信息，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告诉他，路上堵车，让他务必给我们留点硬菜！”
信息发送成功。
徐晨收起手机，想象着沈飞看到信息时可能露出的无奈表情，心情颇为愉悦。
然而，这份愉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吃顶了……”
“老哥哥，慢点，慢点，我扶着你……”
院子靠近门口的方向，一阵小小的骚动传来。第一轮吃席的客人们，正陆陆续续地离场。
与寻常宴席结束时的客套寒暄不同，这些离席的村民，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满足感。
有的人挺着滚圆的肚子，走路都有些摇晃。
有的人一边打着响亮的饱嗝，一边揉着胃。
有的人互相搀扶着，脸上带着吃到极致后的呆滞和回味。
“我的娘欸，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带劲的席！”一个中年汉子拍着肚皮，声音洪亮。
“可不是咋地！那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我愣是干了三碗饭！”旁边一人立刻附和。
“还有那甲鱼汤，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粉蒸肉！粉蒸肉才是绝杀！又糯又香！”
“拔丝地瓜也牛逼，那丝拉老长！”
“王叔！你慢点！”一个年轻人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老爷子正是村里的老会计王天明。
王天明摆摆手，脸颊红扑扑的，眼神都有些迷离：“没事……就是……就是吃得有点猛……嗝……”
他旁边，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沈树华老爷子，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两个小辈左右搀扶着，脚步虚浮，嘴里还在喃喃：
“好……好席面……比……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强……”
连一些半大的孩子，都抱着圆滚滚的肚皮，嘴里还在回味着什么，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缠着自家大人，想把桌上剩下的打包带走。
院子角落里，几条土狗围着掉在地上的骨头和残渣，吃得摇头摆尾，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连看家护院的本职都忘了。
这场景，太过震撼。
徐晨、李浩、张伟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原先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此刻己经被眼前这夸张的景象冲刷得七七八八。
他们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
“这……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李浩喃喃道。
张伟也皱起了眉头：“不就是一顿农家席吗？至于吃成这样？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徐晨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见过不少世面，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但像这样，能让一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吃到近乎“失态”的宴席，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难道……沈飞那小子，真的不是在吹牛？
第一轮席很快结束。
帮厨的妇女们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桌子，擦拭、换桌布、重新摆放碗筷，动作娴熟流畅。
空气中残留的食物香气依旧浓郁，混合着村民们离去时留下的赞叹余韵，让等待第二轮开席的人们，期待值被瞬间拉满。
院子里又涌入一些新的客人，大多是闻讯赶来，或是因为农活耽搁了第一轮的村民。
他们看着那些挺着肚子、满脸红光离开的人，听着周围关于菜品如何美味的议论，表情各异。
有好奇，有期待，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信邪。
“真有那么好吃？”一个穿着时髦，看起来像是从城里回来的年轻人赵尔，对身边的同伴谢格撇了撇嘴。
赵尔是村里赵铁柱的表弟，在市里工作，今天特意请假回来参加婚宴。
“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农村大席能有多惊艳？我看就是平时吃得太差，猛地吃顿好的，才觉得香。”赵尔语气带着点优越感。
谢格也是一脸认同：“就是，估计油水足，调料放得猛，吃个新鲜罢了。”
徐晨他们恰好就坐在赵尔他们旁边一桌，将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徐晨没吭声，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
李浩忍不住低声吐槽：“这两个家伙，口气倒不小。”
张伟哼了一声：“等会儿就知道了。”
赵尔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见多识广”，又扬声说道：
“等下我倒要看看，什么菜能让我吃撑？我跟你们说，在市里吃自助餐，我都没扶着墙出来过！”
这话引来周围几声低笑。
帮厨们动作飞快，很快，所有的桌子都收拾干净，碗筷重新摆放整齐。
厨房门口，沈飞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沉稳：
“第二轮，准备上菜！”
话音刚落，几个端着大托盘的婶子嫂子，如同穿花蝴蝶般，再次穿梭于各个桌席之间。
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端上了桌。
红烧肉，色泽红亮，肉块在浓稠的汤汁里微微颤动，散发着勾魂的酱香。
土豆烧鸡块，金黄的土豆与焦糖色的鸡块完美融合，香气扑鼻。
茄子烧肉，紫红的茄子吸饱了肉汁，油亮软糯。
麻婆豆腐，红油滚滚，豆腐嫩滑，麻辣鲜香。
清炒时蔬，碧绿生青，带着锅气的清爽。
凉拌黄瓜、凉拌猪耳朵……
还有后面陆续跟上的甲鱼汤，汤色清亮，鲜气西溢。
炸得金黄酥脆的羊角。
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的扣肉。
米粉油润、肉质软糯的粉蒸肉……
几乎是和第一轮一模一样的菜品，再次以惊人的速度铺满了所有桌面。
那股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清晰、更加的混合香气，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院子，蛮横地占据了所有人的嗅觉！
“咕咚。”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短暂的寂静。
随即，是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密集地响起！
“开动！开动！”
“快尝尝这个红烧肉！”
“给我来块鸡！”
刚才还表示怀疑、带着审视目光的第二轮客人们，在菜肴上桌的瞬间，所有的矜持和疑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的动作甚至比第一轮的客人还要快！
仿佛生怕慢了一秒，桌上的美味就会消失不见。
徐晨、李浩、张伟三人也几乎是同时动了筷子。
徐晨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红烧肉。
肉块颤巍巍地被夹起，深红色的汤汁顺着肉的纹理缓缓滴落。
送入口中。
首先是浓郁到极致的酱香，带着微微的甜，恰到好处地冲击着味蕾。
牙齿轻轻咬下，外皮带着一丝微韧，随即是内里炖得软烂的肥肉，入口即化，
油脂的丰腴瞬间在口中爆开，却没有丝毫的油腻感。瘦肉部分也炖得极其入味，酥而不柴，与肥肉的口感完美交融。
好吃！
好吃到爆炸！
徐晨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舌头！这真的是沈飞做出来的？这他妈……比五星级酒店的主厨做的还好吃！
他旁边的李浩和张伟，表情如出一辙。
李浩夹了一块土豆烧鸡，鸡肉嫩滑入味，土豆吸饱了汤汁，绵软甘甜，好吃得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张伟则盯上了那盘麻婆豆腐，一勺下去，豆腐滑嫩，麻、辣、鲜、香、烫，各种滋味在口中层层递进，刺激得他额头瞬间冒汗，却又停不下筷子。
再看旁边那桌的赵尔和谢格。
两人刚才的优越感和不屑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尔正埋头对着一盘茄子烧肉猛攻，筷子使得虎虎生风，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动着，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哪里还有半点“肯定吃不撑”的淡定？
谢格则在和同桌的人抢一块扣肉，动作快准狠，完全顾不上形象。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吸溜声、以及偶尔因为吃到美味而发出的满足叹息。
交谈声？没有。
客套？不存在。
此刻，所有人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徐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调侃，什么看热闹，什么“惊喜”，全都被这该死的美味给冲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吃！
快点吃！
再不快点，盘子就要空了！
他再次举起筷子，目光如电，迅速锁定了下一道目标——那盘看起来就无比的粉蒸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