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东海的寒风凛冽,夜晚如同城市里漂泊者未能言说的艰难。林泽最近频频加班,投出的简历依然石沉大海。他夜归时发现门口多了几个包裹,里面有一只不太起眼的信封,是家里老宅一首用的那种航空邮政信纸,目测上贴得工工整整,却因为寒气变得有点发硬。
林泽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把信小心翼翼收入外衣兜,仿佛这是来自远方的一份隐秘能量。厨房的灯下,阿琛正搅着热汤,陈妍唠叨超市年货涨价,苏瑾坐在餐桌边写稿,偶尔望出窗外若有所思。林泽看着这一切,知道房间里每个人都渴望一种“被鼓励和被安慰”,正像此刻的自己。
吃过饭,他归回小小的卧室,关好门,才郑重把信展开。纸张一触摸就浮现出母亲温暖的笑脸和远在家乡的陈年旧物——那些细微温情,支撑着他在城市险滩上的踽踽独行。
母亲的字一如既往,端端正正,从家里小院的鸡下蛋、邻里串门的新鲜趣事,到今年谁家孩子考了哪里、正月初几打扫祖坟、家里添了条小狗,语气像当年坐在灶台饭桌一边,慢条斯理地讲完村口大事小情。
信的末尾,母亲写下:
“妈知道你在东海打拼不易,朋友圈的照片都好看,妈相信你。但凡有空就要跟同事聊聊,别光自己扛,心里有事也可以给家里写信。每个人都有难处,小时候你做错题哭,现在遇到难事还是喜欢不出声。妈劝你,努力是对的,但别太苛刻自己,更不是谁都非得立大功才行。外面冷,有空早点回家,没回家也随时打个电话,家里路灯都亮着。”
字字句句如寒冬小镇里的一缕柴火光。
信封夹着一张全家全福福字剪纸照片,还有母亲自己印的小年夜家宴、林父在院墙下摆橘子合影、堂弟考上高中家宴的合照。家人笑得黯淡又坚韧,墙后橘子树高大又安静。林泽盯着这些熟悉的画面,心头先是一阵发紧,继而酸楚躁动翻涌而上。
他想起从小到大,无论在家写作业考错题,还是远离小镇独自在都市拼搏,母亲永远只说,“你尽力,哪一步都不白走。我们家没有别人家条件,但只要你心里有光,妈就放心。”
那天夜深,他怀揣着信,在楼下长椅坐了半小时。合租屋的小伙伴后来都出门找他。阿琛嘻嘻哈哈抱起他胳膊道:“哥,家信到位,今晚是不是要哭鼻子?”
林泽揉揉眼睛,脸上明明带着笑,却没忍住鼻头一酸。陈妍递过一只热水袋和自制的花生糖:“年都快过了,还好有家里问候,咱又不只有工作。”
苏瑾靠在他身旁,小声问:“家里说什么啦?说你这小子该娶媳妇了?”
林泽摇头,只把信纸展示给他们看,大家安静下来。在花生糖香气和夜风里,他们听他温柔读起最后一句:“你要加油。妈在家等你吃团圆饭。”
合租众人没再调侃,气氛罕见地温柔。
夜深,各自回屋。林泽在备忘录写下:“所有漂泊时刻,都想要一个后路——哪怕自己再坚强、再独立,只要家里一封信、一个问候,就能把所有迷失和自卑都融化为继续前行的底气。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几天后,林泽在微信群给母亲发去加班后的深夜合照,照片里东海万家灯火,他在窗前微笑,比了加油的手势。母亲秒回:“你要加油,妈在家一首都等你。”
年关将至,大城市的风景向前赶路,电话那头的温声叮嘱,信纸上的几行字,成了林泽人生里最强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