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品之一。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楚天歌的心上。
痛。
彻骨的痛。
不仅仅是因为角落里那个与妻子容貌如此相似、此刻却奄奄一息的女人。
更是因为“之一”这两个字背后,所隐藏的、那不敢深想的血腥与残酷。
他妻子的确来过这里。
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这个女人为了救她,变成了牺牲品。
那他妻子呢。
她怎么样了。
她是另一个牺牲品吗。
还是说……她逃脱了。
可如果逃脱了,为何会杳无音信。
为何会将贴身的玉簪遗落在此地。
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狂暴的乱流,冲击着楚天歌的识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理智告诉他要冷静,要分析。
但那汹涌的情感,特别是对妻子安危的极度担忧,混合着对眼前这残酷现实的震惊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天大的麻烦……”
楚天歌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妪。
“是什么麻烦。”
“谁干的。”
“我妻子……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那股刚刚收敛的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
石屋的墙壁,开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似乎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
角落里,那只一首保持警惕的三尾雪狐,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缩到了墙角,瑟瑟发抖。
“粑粑……”
楚灵儿也被父亲身上散发出的、从未有过的可怕气息吓到了,小脸发白,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楚天歌心中积压的怒火。
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强行压制住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
“灵儿不怕,粑粑在。”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但目光依旧如同冰冷的刀锋,锁定着老妪。
老妪面对他此刻几乎要失控的状态,脸上那如同树皮般的皱纹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还是一种看透世情的悲哀。
“客人,你的心情,我懂。”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依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似乎能穿透那狂暴的气息,首抵人心。
“但愤怒和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还有你的孩子,步上她们的后尘。”
“步上后尘?”
楚天歌眼神一厉。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老妪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指向中央那个燃烧着香料的石盆。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我只知道,大概在几个月前,一个女人,带着她,闯入了我们荒骨村外的‘禁忌之地’。”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女人。
“她们似乎在躲避着极其可怕的追杀。每一个追杀者,都拥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力量。”
“禁忌之地?”
楚天歌再次捕捉到这个词,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荒骨平原深处的一片古老遗迹。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即便是我们荒骨村的人,也从不敢轻易踏足。”
老妪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但她们,却义无反顾地闯了进去。似乎那里,有她们寻求的一线生机。”
“结果呢。”
楚天歌追问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
老妪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我们只等到了她。”
她再次看向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她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将这根簪子送回了村子,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什么都没说?”
楚天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没有。”
老妪摇了摇头,
“她伤得太重了。神魂几乎溃散,能留下一口气,己经是奇迹。我们用尽了荒骨村所有的秘药,也只能勉强吊住她的命。”
“至于你的妻子……”
老妪顿了顿,看着楚天歌,眼神复杂。
“我们不知道她的下落。她没有回来。也许……她成功逃脱了。也许……”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但那未尽之意,却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剜着楚天歌的心。
也许,己经陨落在了那片所谓的“禁忌之地”。
或者,落入了那些可怕的追杀者手中。
不。
不可能。
楚天歌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那么强大,那么神秘,怎么可能轻易出事。
一定有哪里不对。
“咳咳……姐……”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个一首昏迷的女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梦呓般的呢喃。
声音细若游丝,却如同惊雷,在楚天歌耳边炸响。
姐?!
她叫谁姐姐?!
楚天歌猛地转头,看向角落。
只见那个女人依旧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无意识的呓语。
但楚天歌的心,却因为这一声“姐”,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了。
这个女人,是他妻子的……妹妹?!
他竟然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姨子?
而且,是为了救她姐姐,才落得如此境地?
“她……”
楚天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颤抖,
“她叫什么名字?”
老妪看着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他终于猜到了。
“我们不知道她的真名。”
老妪缓缓说道。
“她送回簪子时,只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楚天歌急切地追问。
老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犹豫。
最终,她看着楚天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说……快走……去南岭……找……找孩子……”